秀女陳欣欣因為言語無狀,衝撞了淑妃,被連夜趕出皇宮,送回了家。


    結果當晚歸家的陳秀女就留書一封,說對不起家族的養育之恩,如今容貌有瑕,不好連累親族,唯有一死以報生恩,當晚就投繯自盡了。


    淑妃逼死秀女,在前朝招來了雪花般密集的聲討折子。朝堂上送家族女孩入宮選秀的不在少數,不帶被這麽羞辱的。既然寶貝禦賜之物,那就該找個香案供著,而不是插在頭上招搖過市。


    看著折子裏各路聲討,蕭鐸被淑妃這蠢女人氣到頭疼。


    最後蕭鐸讓王喜找到打人的宮女直接杖斃,淑妃降為昭儀,削減份例,無事不可離宮,相當於軟禁了。


    陳禦史家,已經一身男兒裝扮的陳欣欣,坐在屋內的妝奩前聽著父親帶來的結果不悲不喜。


    她如今沒了身份,沒了名字,成了一個無親族之人。淑妃卻隻是降為昭儀,這個處罰對於淑妃來說可能比殺了她還難受,可是陳欣欣卻覺得,這種懲罰根本還不夠。


    陳欣欣的房間裏,此時窗邊還站著一個旁人,此人正是安久。


    安久捏著手裏的東西,看著陳欣欣冷著一張臭臉,心裏卻酸的能滴出水來。


    李小酒昨晚上給他傳信,說娘娘有東西給他,他二話沒說就雀躍的摸黑去了淩綺殿。


    還以為是娘娘發現了他的好,想他了。誰知道一見麵娘娘就給他了一個隻有右半邊臉的異型麵具,讓他出宮時捎給這個陳欣欣。


    不對,現在叫陳旭。


    “那女人懷著龍種,皇上肯定不會狠罰她的。”


    陳禦史試圖給女兒講道理,如今能有這個結果已然是皇帝能給的最大交待了。而且他就是個禦史,皇帝這個交待很有誠意了。


    “但是生下皇子後沒準還會恢複妃位。”


    安久將手裏的東西遞給陳旭,欠欠的補充了一句。


    “娘娘說了,這隻是利息,等孩子生下來了,才是真的讓對方後悔這樣囂張過。”


    陳旭戴上鎏金麵具,不置可否。她不了解德妃,雖然選了以男子的身份幫她在宮外做事,但其實兩人之間建立的聯係並不密切。


    陳禦史瞪了一眼多嘴的安久,說起了自己的猜測。


    “德妃娘娘說等生產之後,難道是要借口這件事,獲取小皇子的撫養權。”


    安久笑的陰惻惻的。


    “陳禦史,咱家可沒說過這種話,這一切可都是你自己的猜測。”


    陳禦史一張臉憋的黑紅交加,要不是這閹豎是來替娘娘傳話的,他們陳家是不可能給他開門的。


    等會送走此人,他要叫家仆重新灑水打掃除晦氣。


    兩人之間劍拔弩張時,陳旭卻悟了。


    原來如此。宮裏誰不知道,陳昭儀就盼著這胎是個皇子,好更進一步呢。但她德行有虧,別說更進一步了,就是孩子都不能養在身旁。哪個母親能受得了自己辛辛苦苦生下的孩子叫別人娘親?這就叫殺人誅心啊。


    想通了這些,陳旭一改頹廢,向父親抱拳告辭。她也該信守承諾去做自己該做的事了。


    “半年後,為父會認回你做義子,到時候,你想回來就回來,不必有所顧忌。”


    “兒子明白。”


    陳旭說完就跟著安久走了。


    半個月後,京城開了一家書肆。書肆沒有什麽特別的,不過老板是個年輕的小公子,臉上戴著半張掐絲祥雲紋的鎏金麵具,不但不影響其出塵的容顏,還頗有些神秘感。


    尤其聽說他的店背後有個大人物,後台是邦邦硬的。所以好奇的人不少,一時間店裏的生意竟還不錯。


    晚上,頭回學做生意的陳旭坐在桌前,打著還不熟練的算盤,算盈利。


    最後毛筆一扔,往後仰去,得,忙活半天還倒貼二百文。


    雖說是德妃掏銀子,讓她開店練手,但是自己真沒把事做好,心情也是蠻糟糕的。


    半個月的時間,陳旭的認知有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一開始她什麽都不會,做什麽都艱難。選地方,談鋪子,請工人,每一樣都少不了安久公公的幫忙。要是沒有燕烏衛這些人出手,別說半個月,半年她也開不起這間書肆。


    也是這半個月,她也學會了很多。再和人談事情,她能從容淡定了。因為給公主做過伴讀,一但能張嘴了,這通身的氣派和語境就能讓對方曉得她不是一般人。再和人談事情,幾乎是無往不利。


    而且她還交到了朋友。


    說起這個陳旭還有點不好意思,她受安久公公的照顧,所以燕烏衛上下對她也很照顧,她的新朋友就是這幫太監。


    相處下來,她發現了一個有意思的地方。燕烏衛對外是各種囂張跋扈,可以說和禦史是天然的對立麵。


    自從燕烏衛橫空出世,她爹沒少在家裏罵他們。


    可她和燕烏衛的公公們熟稔後,太監楊申有次就翻出了關於她爹的冊子。


    冊子裏寫,陳禦史於某年某月某日大罵安公公和燕烏衛******,陳禦史於某年某月某日大罵明王爺******,陳禦史於某年某月某日大罵陛下******


    看的陳旭冷汗直流,她竟不知自己親爹竟然這麽勇,還偷偷罵過陛下。


    她嚇的小心肝直抖,小心翼翼的問楊申公公既然她爹都這麽罵安公公和燕烏衛了,他們有沒有對她爹下黑手。


    畢竟燕烏衛的名聲可不好聽,她爹說過他們是睚眥必報,栽贓陷害,屈打成招。


    楊申公公從她手裏把小冊子一收,笑嘻嘻的說。


    你爹官太小了,又不貪啥錢,整他我們又沒油水撈。


    這回答亦正亦邪的,細品之後還挺有點俠肝義膽的感覺。


    不過燕烏衛這些公公們,雖然個個都是致富小能手,聽說靠著勒索敲詐某些官員,已經基本實現了人手京都一套大宅子。


    但是吧,他們沒一個是會做生意的,所以她這個書肆要怎麽經營才能盈利掙錢,還得要她自己琢磨。


    還有件要緊的事她也得準備起來了。


    德妃娘娘讓她多招些缺錢的學子來,說要著書一本,就叫大葏字典。


    著書她不懂,字典是啥她也不知道,但是德妃娘娘說了,先讓她招十個學子來,工作鋪開後再視情況繼續招人。


    所以她得掙多少錢才能養活這麽一幫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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