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久到了禦書房就看見皇帝在原地踱步子,這是急躁的表現。


    他知道,這次要是再不拿出點東西來,隻怕是糊弄不過去了。


    皇帝要找重生者,他自然不可能自揭底牌,湊上去自首,那就隻能找一個替死鬼交上去。


    隻是安久找的這個替死鬼,任誰也想不到,竟然是歿了的二皇子的母妃王修儀。


    這事得從燕烏衛成立說起。


    蕭鐸成立燕烏衛就是為了找重生者,安久明白皇帝這是要抓自己呢。可偏偏皇帝懷疑這個懷疑那個,就是沒想過一個地位卑賤的奴婢也能有重生這樣的大機緣。


    最後他竟然還讓安久做了燕烏衛的掌印,這不就成了相見不相識的狗血劇情了嗎。


    安久很清楚,重生者必然是要查出來的。既然不能是他自己,那他就找一個合適合理的人出來。


    也是他心思異於常人,既然送走了二皇子,獨留王修儀在世也是傷心難過,不若送他們母子一程,好叫他們娘倆在地府結伴,也算全了這一世的母子緣分。


    安久本就是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上一世他沒少幹栽贓陷害屈打成招的惡事。現如今為了自保,搭上一個無辜人的性命,他也不會有愧疚感。


    安久的方法並不複雜,他讓手下的灑掃的小太監去王修儀的宮門前閑聊。


    隻說秋獵皇子們的圍帳距離相近,也是二皇子倒黴,害冷點了炭火,才讓毒蛇鑽了進去。要是當晚二皇子沒著涼,沒點炭火,這蛇還不定往哪鑽呢。


    其實這話漏洞百出,出事當天二皇子沒著涼,也沒點炭火。這蛇是怎麽鑽進二皇子的圍帳內,隻有安久最清楚。


    但是王修儀沒了兒子,心裏總要有個發泄的口子,所以當她聽到這段對話後,心裏就認定了,兒子就是因為著涼點了炭火才引來的毒蛇。


    如果不是這炭火,那這毒蛇就一定會鑽進大皇子的圍帳內。


    王修儀自此起了心魔。


    心魔最是難解,這時再來兩個小太監,說些民間換命擋災,替死鬼的故事,王修儀自然是深信不疑。


    立馬召了娘家人進宮,要嫂子回去找大師替二皇子補上一卦。


    王修儀的嫂子得到的簽文是-鴛鴦分散各無心,口舌官司禍患深;病者防亡有外鬼,行人托友去無音。


    王修儀見到簽文,人就崩潰了,隻覺得一切都對上了,說的通了。她的皇兒就是官司惹禍,就是外鬼作祟。


    這正是安久想要的效果,前後他也就用了不到半個月的功夫。


    至於王修儀後麵會怎麽做,就全看她自己發揮了。安久隻要按兵不動,等著做最後的那個推手就可以了。


    於是禦書房內,安久呈上記錄著王修儀近期日常的冊子。


    -一日,王修儀午休,夢囈,錯了!咬錯了。夢醒,崩潰大哭。


    -王修儀殿外有動土痕跡。


    -王修儀娘家四處尋找得道高人。


    蕭鐸看著手裏記錄的這些東西,眉頭越皺越緊。聯想到三司會審得結果,處處漏洞,處處疑點。比如毒蛇是怎麽鑽進二皇子圍帳卻無人發覺的;比如當時大帳那麽多,這毒蛇為什麽就這麽精準鑽進了二皇子的圍帳內?


    現在兩相一結合,竟隱隱有了真相。帶著重生後的上帝視角,蕭鐸覺得一切都合理且說的通了。


    王修儀就是重生者。


    因為重生,所以她知道自己根本就沒打算在老大和老二之間挑選繼承者,所以心懷不軌想要刺殺天子好為二皇子奪權。


    畢竟他們父子三人的圍帳是在一處的,這也是為什麽王修儀夢魘之時會哭喊咬錯了這種話。


    原來這毒蛇是衝著自己去的。


    這也解釋的通了,為什麽一條毒蛇不偏不倚的咬死皇子,卻無人察覺。一定是自己攜帶,卻沒關好,最終陰差陽錯,終是害了自己。


    蕭鐸指著動土兩字,冷冷的吐出一句。


    “去看看,這裏埋了什麽?”


    在宮裏隻有算過日子的開工動土,私下動土是忌諱。


    和種花種草不同,動土就是隻挖了土卻沒有栽種東西的意思。


    什麽事用得上挖土?


    就和蕭鐸猜想的那般,王修儀竟然碰了厭勝之術。


    安久帶著人趁著夜色突襲王修儀的宮殿。


    因為他們是燕烏衛,安久特意改了製服行頭。一身漆黑,後背鴉紋,所選的太監也都是懂拳腳的高手。


    一行隻五人,身形各異,在宮道上疾行而過,竟有那麽點黑雲壓城的逼迫感。


    王修儀守宮門的太監見了五人嚇的目瞪口呆,心裏知道來者不善,已經低了頭退後一步。


    宮女對燕烏衛這個新部門還不了解,習慣性的張口就喝叱道。


    “什麽人竟敢深夜闖宮?”


    隻見最魁梧的那個燕烏衛一把將嗬斥他們的宮女推搡到了地上。


    其餘三人除了安久外四散開來,在東南西北四角找到新翻泥土的痕跡,並將裏麵的東西挖了出來。


    王修儀聽到動靜出來時,見到被挖出的四個木偶,已是臉色慘白,兩股戰顫了。


    安久接過四個被泥土包裹的看不出樣子的木偶,象征性的在眾人眼前劃過。


    “這是在你們雎鳩宮裏挖出來的,沒錯吧。”


    安久話落,一眾人等全部癱軟跪地,嚇的連辯解的話都說不出來,已然是知道自己的下場如何了。


    “既如此,還得麻煩王修儀和掌事宮女跟著奴婢親自走一趟了。”


    安久單手一揮,自有兩個燕烏衛上前將王修儀和那宮女拖拽提起。


    另兩個燕烏衛則直接封了雎鳩宮,守在了朱門外。


    回禦書房的路上,安久走在最前頭,手裏還把玩著四個泥巴糊的看不出原樣的木偶。


    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他拇指一挑,一個木偶身上貼的紙條脫落,安久從另一隻袖子裏抽出一張一樣大小的紙條沾了回去,再裹上泥巴。


    禦書房外,安久招來王喜的幹兒子柳全。


    “打盆水進來。”


    吩咐完後,就稟告一聲後,獨自一個人進了殿內。


    將剛才在王修儀處的發現說給蕭鐸聽後,柳全也端了水進來。


    安久在角落裏將四個木偶的泥巴洗淨,突然就對著盆子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蕭鐸見了,心裏就有了七八分的猜想。


    “將東西拿過來。”


    這語氣,不怒自威,隱隱藏著殺意。


    安久不敢違抗,全程垂著腦袋,將四個木偶高舉過頭捧到禦案前,甚至沒敢放在桌上。


    蕭鐸看著破爛的紙片上寫著自己和大皇子的生辰八字,氣的再也沒忍住,一腳踹到了安久的肩膀上。


    “大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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