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妄在大澤鄉停留兩天,並沒有前往九江郡,而是從陳郡過淮水和漢水,進入了南郡。


    之所以沒進入九江郡,一個是九江郡地大人稀,此外他是怕自己一家出什麽意外。


    九江郡這幾年,雖然在蒙武的鎮壓下安穩了下來,但薑妄知道自己有可能會被楚人餘孽當做眼中釘。


    他身邊隻有百餘人,真要被襲擊,誰也說不準會怎麽樣。


    所以,薑妄幹脆不去九江郡,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他可以不怕死,但家人不行。


    南郡是大秦南馳道的要道,若是從大秦東部而來,進入巴郡、蜀郡、黔中郡、長沙郡,幾乎都要經過這裏。


    在南陽郡,薑妄也看的很仔細,因為這裏是關中進入長沙郡和九江郡的樞紐,未來也是進入百越的樞紐。


    薑妄帶著家人遊山玩水,也是為了看看大秦底層有哪些缺陷,需要彌補。


    這麽一圈看下來,大秦底層除了律法嚴苛一點外,其他的都還好。


    在薑妄的幹涉下,老百姓的娛樂增加了,向外走動的限製也沒那麽嚴格了。


    “喜,更令下來了,縣令讓我等把更令盡快抄寫好,下發各鄉亭。”


    這天,薑妄帶著無垢和破虜吃南陽小吃,便看到一個人走進來,喊走了另一個三十來歲的男子。


    薑妄一開始不以為意,但過了片刻,猛然抬頭看向了兩人離開的方向。


    喜,是那個喜嗎?


    那個雲夢睡虎地秦簡的主人翁。


    薑妄之所以崇拜大秦,也有一部分是因為這些秦簡,從這些秦簡可以看出大秦部分真實的情況。


    “範思。”


    “先生。”隔壁桌的範思起身來到了薑妄的身邊。


    “拿我令牌,去調查一下這個喜的情況。”薑妄拿出了一塊玉牌。


    “喏!”範思沒有問為什麽,拿起玉牌招呼兩個在隔壁桌的身穿便衣的護衛就走了。


    “父親,這個喜怎麽了?”破虜咽下口中的食物問。


    “我聽聞過一個叫喜的吏,很能幹。”薑妄隨口解釋了下。


    如果這個真是自己知道的那個‘喜’,那麽薑妄打算提拔一下他。


    不為其他的,就為這是一位極其負責的吏,也是一個為了給後世展現出部分大秦真實樣貌的人一個肯定。


    薑妄記憶中的那個‘喜’,見證了秦統一六國的曆程,由於他隻是一名普通的基層官吏,沒有資格登上史書,但他的“私人筆記”卻為後人揭開了秦律的麵紗。


    ‘喜’熟知秦的律法,熱愛自己的工作。可能是因為工作規定,也可能是源自‘喜’認真的工作態度,他將大量的秦律、文書工整地抄寫在竹簡上。他去世後,家人將這些竹簡與他一同下葬。


    這才有了後世的雲夢睡虎地秦簡。


    聽到薑妄的解釋,破虜信了,但是無垢卻有些奇怪。


    一個小吏罷了,自己父親沒必要這麽重視吧,還要派人調查。


    ………


    傍晚,範思把從縣衙調來的關於喜的資料拿給了薑妄。


    喜,秦昭王四十五年(公元前262年)出生於俆,17歲入傅籍,19歲為‘史’,23歲任安陸左令,28歲升遷為令史。曾兩次從軍。


    看著這份介紹,薑妄幾乎已經可以確定,這個喜,就是自己想的那個喜。


    “明日把這個喜請過來。”薑妄對範思道。


    “喏!”


    薑妄打算明天見一見喜,卻沒想到天黑之前,安陸縣令與縣丞,帶著喜來到了薑妄這裏。


    “安陸縣令常羊。”


    “安陸縣丞當觥。”


    “安陸縣令史喜。”


    “拜見安信侯。”


    “免禮,你們怎麽來了?”薑妄看著三人道。


    “安信侯大駕到此,吾等得知,自當要來拜見安信侯。”安陸縣令常羊拱手恭敬道。


    薑妄雖然常年不顯山不露水,但是隻要是從大秦未統一之前走過來的人,誰不知道薑妄。


    不說油墨印刷、紡車,單單一個農家四寶,就足以讓下方的官員對薑妄膜拜。


    再者說,薑妄可是帝師。


    至於他怎麽知道薑妄在安陸縣。


    範思直接到的縣衙,拿著安信侯身份玉牌,把喜的資料調了出來,他當然知道薑妄來了。


    今日他此來,一是給安信侯請安,另外安信侯調喜的資料,他也是怕喜是不是得罪了安信侯,這才帶著喜過來。


    真要是得罪了安信侯,提早請罪,安信侯大人大量,自然不會太過計較。


    “我隻是以私人身份行走,沒打算通知其他人,你們不用拘謹,坐吧。”


    “範思,幫忙煮茶。”


    “安信侯,不用如此,在下就是來拜見安信侯,另外今日我看您調取了喜的資料,不知道是不是喜他……”


    聽著安陸縣令的話,薑妄知道對方誤會了,便擺擺手,看向了喜。


    “我是聽聞喜是一個很盡職的吏,能力也不錯,所以就查一下他的情況,我這裏正好有一個差事,想要找合適的人。”


    安陸縣令聽到薑妄的話,先是吃了一驚,接著反應過來,安信侯這是想要重用喜啊。


    “喜,還不是拜謝安信侯。”安陸縣令忙轉頭對喜道。


    說實話,有那麽一瞬間,安陸縣令都有點嫉妒喜了。


    被安信侯看中,這可是天上掉鍋盔啊。


    “喜拜謝安信侯,不過,不知道安信侯是從哪裏聽到喜的,需要喜做什麽?”喜先是拜謝薑妄,然後耿直的詢問薑妄。


    見喜這麽耿直,安陸縣令和安陸縣丞都想踢喜一腳。


    這麽著急問幹什麽,你管哪裏聽到的。


    麵對喜的提問,薑妄也不在意,他笑著說:


    “你就別管我從哪裏聽的了,大秦在重修三皇五帝、商、周、春秋戰國史書,三皇五帝的已經修完了,我打算把你安排進這裏。”


    大秦修史書,早就開始做了。


    三皇五帝好修,因為距今已經很多都無法考證了。


    但商周春秋戰國的,則需要查資料,四處調查,之前修出了一版,但薑妄看了眼,就把其給打回去重修了。


    不得不說,秦國的史官,是真的差勁,難怪曆史上秦朝幾乎沒什麽史料。


    薑妄認為喜適合幹這行,所以,就琢磨著給喜塞進去,也算是給喜一份前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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