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沈瀾舟的眼神看向醫館內, 曲錦書看到了一個女子。


    對方穿著粗布衣裳,衣料雖簡樸,但整潔合身,頭發被一根簡單的木簪隨意挽起,幾縷發絲輕柔地垂落在耳畔。


    麵容清麗,眉宇間帶著幾分堅毅。


    她此時正聚精會神為一位大娘取針,雙手穩重而靈巧。


    很快,她將手給收回來,這一次施針算是完成了。


    大娘長鬆一口氣:“周大夫,我的頭疼果真舒服多了,你就是神醫啊。”


    “這次診金多少錢,我給你錢。”


    大娘說著,就要翻開她那個破舊的錢袋子。


    但周靜嫻攔住她:“不用了,林大娘,你家中隻靠你賺錢,還有三個孩子等著你養,你也不容易。這次我就不收你錢了。”


    林大娘的眼睛驟紅。


    “這可怎麽行啊,周大夫,你已經免了我很多次錢了。不僅僅是我,其他人,你也不收他們的錢,你這日子怎麽過啊。”


    “我幫的都是一些生活艱難的人。我平日裏收的診金,已經足以維持這個醫館了,林大娘你不用擔憂。”


    見拗不過她,林大娘跺了跺腳:“周大夫,謝謝你照顧我這個寡婦。我明日給你拎個老母雞過來,你身子骨太弱了,得補補。”


    因為怕周靜嫻會拒絕,林大娘說完這番話之後就趕緊跑了。


    沈瀾舟站立不安,他也想轉身就跟著離開。


    可周靜嫻的聲音卻從身後傳來:“既然都到門口了,為何不進來?不是看病嗎?”


    聞言,沈瀾舟隻好硬著頭皮往裏麵走。


    周靜嫻看他的眼神淡淡的,仿佛他就是一個陌生人。


    “誰要看病?”她問。


    曲錦書趕緊回應:“是我,我腰有傷。”


    “隨我到到內室。”


    周靜嫻說著,就撩開旁邊的門簾,帶曲錦書走進那個小房間內。


    “你趴下,我看看。”


    她讓曲錦書趴下,然後開始動手摁她的腰側。


    “骨頭都歪了,你之前受過很嚴重的傷嗎?”


    “嗯。”


    “你吃了什麽藥?”


    “一些緩解我疼痛的藥。”


    “所謂緩解你疼痛的藥,根本就治標不治本。”


    “我知道的,但這傷已經夠久的了,醫起來也不容易。”曲錦書搖頭。


    前世,她也曾找過很多大夫,但都是無用。


    唯一的辦法就是喝一些能麻痹她,讓她沒那麽難受的藥。


    但這種藥喝多了,對身體的危險也挺大的。


    “你是從京城來的吧,陳老頭沒給你看看?”


    周靜嫻又開口,“依照沈瀾舟和陳老頭的交情,陳老頭應該不會讓你的傷勢變成這樣的。”


    聽著對方的冷言冷語,曲錦書眼皮微跳。


    看來,這個姑娘與沈瀾舟真的是有淵源啊。


    而且,她看起來很淑靜溫柔,但一說話便是帶刺,不好招惹。


    曲錦書詢問:“你說的陳老頭,是陳素問陳太醫?”


    “沒錯,就是他,雖然我很不喜歡他,但他的醫術還是可以的,治你這個傷不在話下。”


    “你是沈瀾舟喜歡的人,陳老頭連這點傷都不給你治?”


    “還有,你這個傷勢,應是曾經多次受過嚴重的外傷,沈瀾舟會讓自己喜歡的人受這種苦?那當他喜歡的人還真是可憐。”


    她連續說了許多話,都是對沈瀾舟進行了嘲諷和批評。


    曲錦書算是明白了……


    這姑娘對沈瀾舟的怨氣極重。


    她耐著性子解釋:“姑娘你可能誤會了,我不是沈瀾舟喜歡的人。我與他隻是朋友。”


    “朋友?他都親自陪你來找大夫了,他還隻當你是朋友?那他也挺沒擔當。”周靜嫻冷笑。


    “罷了,既然陳老頭不給你治,我給你治。”


    見曲錦書用驚訝的眼神看著她,她用不帶感情的語氣解釋:“放心,我不會將私人恩怨算到你身上的,我願意給你治,僅僅是因為你是病人,而我恰好是個有點醫術的大夫罷了。”


    說完,她也不給曲錦書拒絕的機會,就將她繼續摁回位置上,然後開始幫她揉摁腰側。


    “先通一下你的血脈,明日再過來我幫你施針,連續半個月,情況會大為好轉。”


    察覺到對方的雷厲風行,曲錦書也不好拒絕,隻好先保持沉默。


    等差不多結束了,曲錦書問:“那我是否需要先給你診金。”


    “不用你給。讓外麵那個給。”


    “既然他是你夫君,給妻子花這點錢也是應該的。”


    曲錦書太陽穴發疼:“姑娘,他不是我的夫君。”


    “哦,知道了,不是你夫君,但應該快是夫君了吧。好了,你走吧,讓他把銀子留下,十兩。”


    就這樣,曲錦書被下了逐客令。


    因為隻有一簾子之隔,所以周靜嫻和曲錦說的話都不需要轉述,沈瀾舟就可以聽的清清楚楚。


    等曲錦書出來了,他便迅速掏出一袋銀子放在桌上。


    他低著頭,不敢看周靜嫻,隻是一個勁催促曲錦書:“我們走吧。”


    但當他走到門口的時候,周靜嫻居然從銀袋子取出了十兩銀子,剩下全丟過來。


    “ 我說了十兩,那就是十兩,多的我一文錢都不要。”


    看著他們兩人不對勁的樣子,曲錦書覺得自己還是得了解一下情況。


    所以她問周靜嫻:“大夫,不知道該怎麽稱呼你?”


    “周靜嫻。”


    “聽到這三個字,曲錦書的眼裏閃過了驚色。


    這個名字好耳熟,自己似曾聽過。


    等等,周姓,她該不會是周太傅家的吧?


    她的確聽說過周太傅有個嫡女遠嫁,常年不回京。


    難道,周靜嫻就是太傅嫡女?


    她成親了?


    壓下心緒,曲錦書緊跟沈瀾舟走了出去。


    走了很久,曲錦書終於還是忍不住了,她提醒:“我們好像走錯路了,正確的路應該是右邊,但我們走了左邊。”


    發現自己帶錯路了,沈瀾舟摁了摁眉心,道歉:“不好意思,我們走右邊吧。”


    很少見他這般心神不寧的樣子,好不容易回到了他們的地方,曲錦書便詢問驚風:“你可知京城周家嫡女叫什麽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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