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吳氏兄弟


    眼前的人明白無誤就是古先生古老鬼!


    雖然現在的古老鬼容貌比之前見到的有所變化,但吳少知道,那應該是老鬼易容的緣故,但無論他化妝成什麽樣子,吳少還是一眼就將他認了出來。


    他不是……死了麽,怎麽又活了?不對,他並沒有死,那時吳少見燒毀的學堂裏沒發現屍體,就懷疑老鬼還活著,現在他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麵前,自然是那天他逃走了。


    “你方才叫我什麽?”古老鬼麵帶厲色地問。“古老鬼?”


    “不,我說是古先生。”


    “臭小子,我都聽見了你還狡辯,吳家世代忠厚,怎麽出了你這樣狡詐奸滑的東西?”古老鬼毫不客氣地教訓道。


    馬車走了很久才停下,吳少被牽著,跟著古老鬼又走了一段山路,來到山間一所孤零零的房子裏。


    吳少眼睛在房子的四下裏轉了轉,扭頭對古老鬼。


    “我爹呢?”吳少問道。


    古老鬼根本沒有理會他。


    “快告訴我,我老爹在哪兒!你把我老爹怎麽樣了?!”吳少再也忍住了,大聲吼叫著,壓抑許久的怒火一下子爆發出來。


    一段日子以來,古老鬼一直是他的心病,今日又被不明不白地弄到這兒來,老爹又不見了,一定是這老鬼又在搞怪。


    古老鬼沒料到吳少會發火,略有些發愣,臉色變得越來越陰沉。


    “孩子,我在這兒。”此時,房子的另一邊傳來吳員外的聲音。


    吳少這才注意到,原來這房子被一麵布帳隔成兩段,揭開布帳,後麵顯出一張床來,床上半依半躺地一個人,正含笑看著吳少。


    吳少撲到床邊,剛要上去摟抱老爹,身後冷冷地一個聲音響起來:“他傷口還未痊愈,你想害死他麽?”


    吳少一驚,輕輕拉開老爹的薄被,這才發現,老爹相較以前那個滿麵紅光的員外形象大不一樣,眼前的吳員外,形容瘦削,麵色發黃,一幅身患重病模樣,更為嚴重的是,老爹胸口以下,纏滿了繃帶!


    “你受傷了?是誰傷得你?”吳少急切問道。猛地他又轉過身來,怒視著屋內的另一個人:“古老鬼,是你害得我老爹受傷?”


    對方是神秘難測、神通廣大的大魔頭,要弄傷一個普通人,自然輕易之極。


    古老鬼聽了吳少的話,不置可否地點點頭:“就算是吧,要不然還能怎樣?”


    “老鬼,你敢害我爹,我要殺了你!”吳少怪叫一聲,左手一晃右拳直搗出去,同時一腳向古老頭下盤掃去。


    “咦,你還學會了這個?然而並沒有什麽用處。”古老鬼一邊說著袍袖輕輕一拂,吳少立即站立不穩,倒退幾步坐到了床上。


    吳少毫不遲疑,蹦下床來,再次撲向古老鬼,但還未沾到對方衣角,吳少便覺得一股大力將自己又送回床上。


    他那日見識了樹林邊那場爭鬥,好奇之下,回家後回憶當時情形,不時模仿,但也僅僅有點招式的模樣罷了,又哪能傷得了人?


    “停手吧,兒子。”身後吳員外忽然說道。


    “老爹,你還不知道,老鬼是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吳少急叫道,仍做勢要向上撲。


    “我知道。”


    “你,你知道……”吳少驚詫地回過頭來,看到吳員外正笑吟吟地望著他,似乎方才欣賞了一出好戲。


    這是怎麽回事?父親竟然早知道他是大魔頭,噢,對了這人是父親請來的,又被古老鬼挾製多時,估計應該了解他的身份,但父親為什麽還在笑呢?


    “如何?還不算廢物吧?”吳員外笑著對古老鬼道。


    “這小子雖然有些孝心,但百無一能,也就那麽回事吧。”古老鬼拋下一句話,轉過身去,並不看他們。


    吳少雖然知道兩人在談自己,並不在意,他隻在意父親的傷勢。他對吳員外道:“老爹,真是他傷得你?”


    吳員外低頭慈愛地看了吳少一眼,又盯著古老鬼的背影說。“怎麽說呢,算是他傷的吧,但那是我同意的。”


    “什麽?”吳少迷惑了,這世上還有人會同意別人傷害自己?


    吳員外摸著吳少的頭,沉默了一刻,用一種低沉的聲音對古老鬼道:“難道要真的告訴他麽?讓他就這樣自在生活,不行麽?”


    告訴我什麽?為什麽父親要用這種口氣說話,甚至帶著一種……乞求。


    “我們不是商量好了麽,怎麽你又猶豫了?”古老鬼在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極不耐煩地說道。“你看看你的樣子,再看看我的狀況,就算現在不說他不久也會知道的。再說了,一味地逃避躲閃、不敢直麵問題,這也不是吳氏先祖本意。”頓了頓他看了吳少一眼又道:“告訴他並沒有一定要他去做什麽,也許我們還有別的辦法。”


    “唉——”吳員外長歎一口氣道。“你知道我的初衷的,我寧願他一輩子也不知道才好,那些事到我們為止就算了,而且他身上並沒有……”


    “他是沒有,但他可是吳氏家族的人!再如此下去他就真成為酒囊飯袋了。”古老鬼顯然有點生氣了,語氣頗為強硬。


    “那好吧,由你去說。”吳員外似乎頗為無奈的點了點頭。轉臉拉住吳少的手:“兒子,你先去見過你的二叔,他有話要對你說。”


    二……叔?!吳少呆呆地望著吳員外,他聽錯了麽?


    “沒錯,他就是你的親二叔吳西嶺!”吳員外輕聲道。


    古先生,古老鬼,蒙麵魔君,大魔頭……竟是自己的二叔!吳少真的愣住了。


    “哼哼,臭小子,發什麽呆?快磕頭吧!”古老鬼,不,應該說是吳二叔哼了一聲道。


    吳少從來並不曾聽父親說過自己有個二叔,有幾次他聽村上的老人閑聊時說到過吳員外有個兄弟,但每每向父親求證時,父親都繞開話題,含含糊糊,根本沒給過一個確切答案。


    “你,你真是二叔?”吳少有點結巴。


    “怎麽?吳文淵,你連二叔都不想認?”吳西嶺又哼了一聲。


    吳員外在邊上道:“文淵?唉,這還是他剛出生時你給他取的名字……”


    吳少仔細地打量著麵前的人,恢複了真容的吳二叔,除了個子比吳員外稍高,比吳員外更瘦一些外,竟然有七八分與吳員外相像。


    “見過二叔,給叔叔磕頭。”


    見吳少倒身下拜,吳西嶺大模大樣地一揮手:“罷了,臭小子,那日我在學堂就已經說過我是你的長輩,可你一根筋不會轉彎,竟然不認我,差點害死你我。小子,你也不想想,若不是因為你是我的侄兒,在樹林邊我怎麽會從龍虎山張清手裏救下你來?我怎麽會在你暈倒後著急這你救治?”


    吳少經二叔這麽一提醒,一些過去不明白的事情豁然開朗,吳二叔其實一直在保護他,甚至他那天偷聽到二叔與老爹的談話,也可能因為是隻言片語的誤解,怪就怪他先入為主,以為扮作古先生的二叔在圖謀什麽。但他仍是結巴地問道:“難道你……不是為了地幽古玉?”


    “嘿嘿,地幽古玉?它在別人眼裏是個寶,但在我的眼裏就是一塊爛石頭,一文不值!”吳二叔輕蔑地說道。


    4.失火之後


    此前,眾多的人為了那塊古玉,舍生忘死地相爭不止,沒想到在吳二叔眼裏竟然如此不值,吳少不敢相信,吧嗒了一下嘴沒有說話。


    “在給你說一些事之前,你還有什麽疑問的麽?當然,我是你的二叔這點錯不了,稍後我也會給你說,你這種貨色,可不要以為大家都願意搶著做你的長輩。”說到此處,吳二叔瞥了吳員外一眼。


    “那麽,我想知道我爹怎麽受傷了,應該不是你弄傷了他吧?”吳少問。


    “這個問題我也稍後再說。你隻提三個問題吧,免得你囉嗦。”吳二叔揮揮手道。


    “我要問什麽問題呢?對了,那日你是如何從學堂後邊的屋子裏走出來的?”吳少問道。


    “是我。”吳員外在身後插話道。“昨天晚上把你帶到這兒來的人,是吳福老家的一個兄弟名叫吳壽,我是請他來照顧我的,他有些粗淺功夫。那天我和吳壽一齊剛回到花澗村,恰好看到一個道人從學堂裏飛奔而出,很是奇怪,便進去查看,這才發現了你昏迷不醒,你二叔身受重傷。當時為了掩人耳目,這才把你放在房子安全的地方,帶你二叔回到此處療傷,至於為什麽留下你在那兒,原因你二叔會告訴你的。”


    吳少點點頭,終於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他又問:“地幽古玉是怎麽回事,為什麽那麽多人要得到它。”


    “這是第二個問題,剛才那個也算。其實這個問題我們第一次見麵時已經說過了。”古老鬼,不,吳二叔不耐煩地道:“我猜測,那件東西可能對一些門派——所謂門派是什麽,我一會兒會告訴你,那古玉對他們有用。那位姓宋的女子帶著這東西逃到這兒,被地藏穀的人追上了,這才引起了一場爭鬥。說來也是遺憾,那姓宋的女子可能把我錯認為某一個人,於是滯留此地不走,這才被人纏上。”


    吳少想了想,張了張嘴,搖了搖頭:“我想不起要問什麽了。”


    “沒有了麽?我覺得你似乎還有什麽東西沒有問,比如說我為什麽喂你吃毒丹。”吳二叔緊盯著吳少道。


    盡管麵前的人已經由古老鬼變成了自己的二叔,但吳少還是覺得他的眼光象老鬼一樣好賊,什麽都瞞不過他。


    “你不問,那我來問你好了,你身體裏那個東西沒有了吧?”吳二叔看著吳少問道。


    聽吳二叔這麽一問,吳少看見半躺在床上的吳員外也緊張地坐直了身子。


    “應該沒有了吧?”吳少輕鬆地說。


    “臭小子,什麽叫應該沒有,有沒有你應該知道。現在把那個東西的詳細情況給我詳細說一遍。”


    吳少把一年前開始做那個奇怪的夢,到朱砂開智時的暈倒,再到科考小試時恍然見一個身影在作怪的事敘述一遍,他發現吳二叔聽得很仔細,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聽完之後,吳西嶺半天沒有說話,沉思起來,吳少也不敢打擾,與老爹吳員外靜靜等著。


    “世上有邪惡一道本來不足為奇,但象是這樣一種情況我也是首次聽聞。據我猜測,那個曾經在你身體裏的東西,應該與那塊地幽古玉有關,一種可能是那玉一定有一種殘害人的智靈的作用,讓人在壓力極大下突然暴發,喪失心智;另一種可能就是傳說中的惡靈了,玉由惡靈所化,專會侵害人的真力,不過這種惡靈的傳說隻存在遠古時期的文獻,而且滅絕已久,早已不在世上出現了。”吳二叔慢慢分析道。


    忽然,吳二叔又轉過頭來,對著吳少道:“你老實說,你最近為莫家那個姑娘驅鬼,是不是就是原來在你身上的那個東西?”


    吳少一副茫然的樣子:“不會吧,我看莫家姑娘就是癡迷心竅,便胡亂弄了一下,沒想到她就好了。”


    吳二叔盯住吳少又看了一會,點點頭,這才道:“不是就好。以後你記住,那東西既然能夠殺死九幽城主,可不是什麽好玩的東西,這一次陰差陽錯,說起來還是你救了我,不然那九幽城主一定會殺人滅口。”


    吳少點點頭,但他覺得手心裏全是汗。


    “你現在知道我為什麽喂你吃那丹藥了麽?那藥乃是一種辟邪丹,雖不知它對你身體的那個東西有沒有用,但我也隻有那東西了。”


    頓了頓,吳二叔道:“你既然沒有什麽問題了,我也不再問你,下麵我給你講一些事。”


    其實吳少仍有一肚子的疑問,但一時他卻不知從哪裏問起,從先前父親的語氣裏,似乎這兄弟兩人有些什麽事要告訴他,而且那些事似乎極其重要,自己最好先聽聽。至於自己的問題,那以後再問也不遲,既然古先生成了自己的二叔,再問他什麽,他還能真不給他這個侄兒說麽?


    “在說那些事之前,按照規矩,你必須發誓絕不把秘密透露給別人。”吳二叔忽然鄭重起來,臉上似罩了一層寒冰。


    “還要發誓?”吳少奇怪。


    “廢話,這是我們吳氏家族的祖訓!現在別亂講話,你跟我念!”


    說完,吳二叔向著西方,跪了下來,雙手交叉,左手搭右肩,右手搭左肩,微微低頭。


    吳少看見,父親坐在床上,也雙手交叉,低下了頭。趕忙學著二叔的樣子,跪下、手交叉,低頭。


    “我以金烏神之名發誓,聽從吾神召喚,感恩吾神所賜,終生侍奉吾神,黃土蒼天,永誌不移,如違此言,不脫沉淪!”


    吳少也跟著學說了一遍,但方一說完,便有些懊悔,這誓言自己雖然還不理解,但似乎過於沉重了一些。


    看到吳少發誓,吳二叔滿意地點點頭:“恩,起來吧,今天要告訴你一些事,這些事事關重大,無論什麽時候千萬不能泄露,否則便有性命之憂。”


    見吳少點點頭,吳二叔又道:“其實你的祖父在我和你父親比你現在年紀還要小許多的時候,便將這些事告訴了我們。我這次回來本以為大哥早已告訴了你,沒想到根本沒有。等到與你見麵之後我便明白了,一來是你父親宅心仁厚,二來隻因你不學無術,太不爭氣。我甚至懷疑現在告訴你是不是有意義?隻不過是事情發展到現在,有些迫不得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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