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逵猛地推開那扇略顯破舊的門,門軸發出一陣輕微的“嘎吱”聲。他忐忑地踏進家門,然而入眼所見卻讓他心生疑惑——屋內竟然空無一人!


    李逵放輕腳步,小心翼翼地往裏走去。每一步都帶著些許遲疑和不安,仿佛生怕驚擾到這異常安靜的氛圍。


    剛剛走過幾步遠,忽然間,從廚房方向傳來一陣細微的響動。李逵心頭一緊,瞬間如離弦之箭般朝著廚房飛奔而去。


    當他衝進廚房時,一眼便瞧見一個身形佝僂的背影正站在水缸前,費力地用瓢舀起一瓢清水往嘴裏送。那熟悉的身影,除了他朝思暮想的老娘還能是誰呢?


    李逵心中大喜過望,連忙將手中緊握的東西隨手一丟,三步並作兩步跑到老娘身旁,伸出雙手緊緊扶住她顫抖的身軀。


    然後雙膝跪地,淚水奪眶而出,哽咽著哭訴道:“娘,俺回來了,鐵牛回來了呀!”


    然而,老娘似乎並未聽清楚李逵的話語,隻是一臉迷茫地轉過頭來,疑惑地問道:“什麽?你誰啊?你到底是誰啊?”


    聽到這話,李逵心如刀絞,眼淚更是止不住地流淌下來。他抬起頭,淚眼朦朧地望著老娘,急切地說道:


    “娘,俺是鐵牛啊,娘,您好好看看俺,俺就是您的兒子鐵牛啊!娘,您的眼睛……您的眼睛怎麽了?”說著,李逵心疼不已地伸手輕輕撫摸著老娘的雙眼。


    就在這時,屋外突然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怒吼:“怎麽了?老娘的眼睛哭瞎了,全都是為你這個不孝之子給活生生地氣哭瞎了!”


    緊接著,一個身影如同旋風一般衝進屋內。定睛一看,原來是李達。


    此刻的他滿臉怒容,仿佛能噴出火來,兩隻眼睛瞪得猶如銅鈴一般大小。


    他三步並作兩步,風風火火地衝到李逵身前,伸手一把就將李逵狠狠地拉開,然後迅速站定身子,張開雙臂,像一堵牆一樣牢牢地擋在了李逵和老娘之間。


    “大郎,你這是要幹什麽呀?我方才好像聽到我家鐵牛回來了呢?”老母親用手揉了揉發白的雙眼,淚水仍不停地順著臉頰滑落下來。她那原本慈祥的麵容此時顯得無比憔悴,聲音也因哭泣而變得沙啞。


    “娘,根本就沒有,那個畜生壓根兒就沒回來過,肯定是您聽錯啦。而且,他早在外麵不知道死哪兒去了。”


    李達轉過頭,對著老娘大聲喊道。他的語氣雖然強硬,但眼神中卻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


    “你休要胡說八道!娘我聽得清清楚楚,就是鐵牛的聲音。”老母親猛地抬起頭,毫不示弱地反駁道。盡管雙目失明,但她還是憑借著對兒子的熟悉感,堅定地認為自己並沒有聽錯。


    “大哥,你莫要這般說俺嘛。俺在外麵可是立了大功,如今已經當官啦!這次特意回來,就是要接您和老娘一同前往東京享福的。”


    李逵見狀,連忙笑著解釋道。他一邊說著,還一邊從懷裏掏出幾錠沉甸甸的銀子,在手中晃了晃。


    “你休要來誆騙俺和老娘,你這銀子定然是從哪裏偷來的,快快還回去,不然就去官府自首,莫要連累俺和老娘。”李達不相信的罵道。


    “鐵牛,鐵牛你在哪?”老母親沒理會兩人爭吵,隻一個勁的想要知道小兒子在哪。


    “娘,俺在這,鐵牛在這。”李逵推開大哥直奔老娘而去。


    “兒啊,我的兒啊,真的是我的鐵牛。”老母親抓住李逵的手,然後撫摸向李逵的臉,待她確認就是自己的兒子時緊緊的抱住兒子痛哭起來。


    整個村子的人此刻已經來到了院子外探出頭往裏看熱鬧,更有跟李逵家不對付的悄悄的跑去報官去了。


    李達望著母親和弟弟抱頭痛哭,心中五味雜陳,但又不知該如何做,隻能靜靜地站在一旁,默默地看著他們宣泄內心的悲痛與委屈。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許久之後,母親和弟弟的哭聲漸漸停歇下來。李達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然後快步走上前去,一把拉住李逵的胳膊,壓低聲音說道:


    “你快走!莫要在此處多做停留,免得牽連我和母親。”說著便用力拽著李逵,想要把他拉出這個是非之地。


    然而,李逵卻並不願意就這樣離開,他一邊拚命掙紮著,試圖掙脫李達的束縛,一邊急切地向李達解釋道:


    “大哥啊,大哥!小弟我可沒有半句假話呀!我真的當官啦,而且還是堂堂正正的將軍呢!就在當今太子殿下麾下效力。”


    麵對李逵這番言辭,李達卻是半點兒都不肯相信。他皺起眉頭,一臉嚴肅地嗬斥道:


    “休得胡言亂語!你這粗野之人,怎可能有如此造化?還不快些給我速速離去!”盡管李逵說得情真意切,但李達始終覺得這不過是他異想天開編造出來的謊話罷了。


    李逵眼見大哥對自己的話充耳不聞,情急之下猛地一甩手,掙脫了李達的拉扯。緊接著,他迅速轉過身去,從背後解下自己隨身攜帶的包裹。


    隻見他雙手打開包裹,從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套嶄新的將軍服以及印信。


    “大哥,您睜大眼睛好好瞧瞧!這些物件難道還能有假不成?”李逵高高舉起手中的將軍服和印信,激動得滿臉通紅,大聲喊道。隨後,他快步走到李達跟前,不由分說地將這些東西一股腦兒塞到了李達手裏。


    李達滿心狐疑地接過物品後,順手就把信封和印璽擱置到一旁,根本懶得去瞧那些東西一眼。畢竟對於大字不識幾個的他來說,那玩意兒猶如天書一般晦澀難懂。隨後,他緩緩地將那件官服展開,仔細端詳起來。


    這件官服乍一看倒是有模有樣的,無論是剪裁還是針線活,都顯得頗為精致。然而,作為一介平頭百姓的李達,對這類官場服飾可謂一竅不通。他所能感受到的,僅僅隻是這衣服的製作工藝相當出色,所用的布料質地也是上乘之選。


    就在這時,李達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他猛地轉過頭,狠狠地瞪向李逵,並一把將手中的衣服用力推向對方,怒不可遏地吼道:“你這家夥,到底又是從哪裏偷來如此上好的衣物!趕快把它給我還回去!”


    麵對兄長的斥責,李逵頓時覺得滿腹委屈,他連忙辯解道:“哎呀,我的親哥哥喲,您可別冤枉好人呐!這分明就是一件將軍服,憑俺的本事,哪有可能偷得到這般珍貴的衣裳啊?”


    李達卻絲毫不為所動,依然怒氣衝衝地反駁道:“哼,休要狡辯!若不是你偷來的,怎會有差爺找上門來?”


    說著,他抬起手朝著門外一指。隻見外麵果不其然走來了五個身著官府製服的人,其中為首的那個正是一名都頭,身後還跟著四名威風凜凜的衙役。


    隻見那五位身形各異之人魚貫而入,為首的那位都頭身材魁梧、滿臉橫肉,甫一進門便扯開他那如洪鍾般響亮的嗓門,大聲喝問道:“誰是李逵啊?”


    話音未落,人群之中走出一人,此人身高八尺有餘,虎背熊腰,生得一副凶神惡煞模樣,正是那黑旋風李逵!隻聽他聲若驚雷地應道:“俺就是李逵,你找俺何事?”說著便大踏步地走上前去,直麵那位都頭。


    那都頭聞言,先是微微一愣,隨即便上下仔細地打量起李逵來。隻見他目光從李逵那亂蓬蓬如同鳥窩一般的頭發開始移動,緩緩掃過其寬闊厚實的肩膀、粗壯有力的雙臂以及腰間別著的兩把板斧,最後定格在了李逵那張黝黑且布滿絡腮胡的臉上。


    看罷多時,都頭方才點了點頭,沉聲道:“嗯,你便是李逵,那就沒錯了,來啊,給我把他帶走!”隨著都頭一聲令下,身後的幾名衙役手持鐵鏈,氣勢洶洶地朝著李逵圍攏過來。


    然而,李逵豈會束手就擒?隻見他雙目圓睜,猛地伸出雙手,猶如鐵鉗一般死死抓住兩名靠前的衙役,用力一揮,那兩名衙役頓時如斷了線的風箏一般飛了出去,重重摔倒在地。其餘衙役見狀,皆是大驚失色,但仍硬著頭皮繼續向前衝去。


    李逵見此情形,心中不禁大怒,口中暴喝道:“爾等休要放肆!”緊接著又是一陣拳打腳踢,眨眼之間,那些個衙役便已躺倒一地,哀嚎之聲此起彼伏。


    此時,那都頭終於按捺不住心頭怒火,“嗆啷”一聲抽出腰間佩刀,指向李逵怒喝道:“大膽狂徒,竟敢公然拒捕,還打傷官差,今日定叫你知道本官的厲害!”說罷,揮舞著手中鋼刀,朝著李逵猛撲而去。


    李逵也不甘示弱,從腰上取出板斧,一斧子將那都頭的刀給劈斷,另一斧朝著都頭的腦袋劈去。


    “李逵,還不住手?你還想連累俺跟老娘不成?”李達急忙跑過來抓住李逵的手,李逵的都頭差點就劈到了那都頭的脖子上。


    就在此時,李逵如同醍醐灌頂一般,猛地回過神來!隻見他迅速鬆開緊握著對方的大手,並順勢將手中另外一把沉重無比的板斧狠狠丟向一旁。


    緊接著,他怒目圓睜,口中大罵道:“好你個不知死活的齪鳥!險些就讓俺犯下大錯。若是此事傳到太子殿下耳中,恐怕俺這顆黑頭就要搬家啦!”


    而站在對麵的李達見狀,也是心有餘悸地趕緊將自己手中緊握的那把板斧同樣扔到了一邊。隨後,他不敢有絲毫鬆懈,雙眼死死盯著李逵,生怕這個性情暴躁之人會再次突然出手發難。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李逵眼珠滴溜溜一轉,竟然轉身朝著不遠處飛奔而去。沒過多久他便氣跑了回來,手裏還拿著一枚印璽以及一封密封嚴實的信件。


    隻見他二話不說,隨手就將這些東西一股腦兒地丟到了那個都頭的麵前,大聲喊道:“睜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


    那位都頭方才好不容易才從鬼門關前撿回了一條小命,此刻仍然驚魂未定。


    聽到李逵的嗬斥聲後,他渾身一顫,哆哆嗦嗦地伸出雙手撿起地上的印璽和信件。


    隨著閱讀的深入,他的雙手抖動得愈發厲害,仿佛風中殘燭一般搖搖欲墜。待到全部看完之後,他整個人如遭雷擊般呆立當場,緊接著雙膝一軟,撲通一聲直直跪倒在了李逵麵前,誠惶誠恐地說道:


    “下官實在不知竟是將軍您親自駕到啊!剛才多有冒犯之處,還望將軍大人大量,饒恕下官的無知之罪呀!”


    都頭的這一番驚人之舉,頓時令在場所有圍觀者全都傻眼了。眾人麵麵相覷,心中不約而同地泛起一個大大的問號——


    難不成這位都頭真的是被李逵給打得腦子壞掉了?怎麽大白天的竟在這裏說出如此荒唐可笑的胡言亂語呢?


    李逵很滿意都頭的這番舉動,就在他要向自己大哥炫耀之時,外麵傳來鑼鼓喧天的聲音,眾人齊齊望去,


    隻見原來是一隊捕快護送著縣尊的轎子來了,隊伍後還有十幾個挑夫挑著什麽東西以及一輛馬車。


    衙役們將人群分開,所有人見狀離得遠遠的,深怕招惹到什麽關係。


    縣太爺下了轎子,邁著官步走進李逵家中大聲問道:“敢問哪位是李逵李校尉李將軍?”


    李逵聽到喊自己,他大大咧咧的走到縣太爺麵前問道:“俺就是,你找俺啥事?”


    縣太爺麵上有些不悅,但一想到這人是太子的屬下也不好發作,於是他深吸一口氣說道:“奉太子殿下喻旨特來恭賀將軍,身後這些便是殿下吩咐本官準備的一些薄禮,


    殿下還特意交待了,殿下擔心李將軍帶老娘趕路辛苦,特意準備一輛馬車給將軍,李將軍,驗收吧。”


    “這,這太謝謝殿下了,殿下,俺鐵牛今後這條命就是您的了。”李逵哭著跪下。


    縣太爺朝身後擺擺手,那些挑夫紛紛將擔上的東西挑了進來放在院子裏,裏麵的東西都是些柴米油鹽,肉糖果蔬,還有那一輛馬車。


    待東西放好後縣太爺拱拱手走了,他不屑於武人為伍,那都頭急忙跟著一起去。


    縣太爺走後,百丈村的人這才相信李逵真的當官了,一個個全是羨慕的表情。


    李達還沒反應過來,李逵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哥,俺沒騙你吧?”


    “俺難道在做夢不成?”李達呆呆的道。


    “李大郎,你沒在做夢,你家鐵牛真的做官了。”街坊鄰居走過來提醒李達。


    “這,這是真的,真的啊,俺弟弟做將軍了,俺弟弟做將軍了。”李達興奮的跑到老娘麵前,大聲喊道:


    “娘,鐵牛做官了,鐵牛做將軍了。”


    “真的?我就知道鐵牛有本事,做將軍好啊,做將軍就不怕沒飯吃了,鐵牛從小就吃得多。”老母親也跟著高興起來。


    這時裏正走了過來,“我說鐵牛啊,你這都做了將軍了,不在家裏擺上幾桌說不過去吧?”


    李逵憨憨的撓了撓頭,“我說李叔,這方麵俺不懂,就勞煩您幫忙弄弄。”,李逵說著從懷裏掏出一錠銀子遞給裏正。


    “好好好,那就我來弄,不過啊,這不需要那麽多錢。”裏正接過銀子,然後指揮著村子裏的人幫忙收拾東西,然後殺豬宰羊準備宴席。


    這一天,李逵就是全村最靚的崽,也是他最開心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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