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玉溪從來沒有朝這個方向想過。


    他一直以為自己是地地道道的地球人。


    但聽器靈的意思是,他很有可能原來是這個世界的人。


    那這也分為兩種情況。


    第一,如果有輪回轉世一說,他很有可能前世是這個世界的人,但是轉世卻到了地球。


    第二,他這一世原本是這個世界的人,但是不知因為什麽原因,到了地球。


    他記得小時候發生過一次意外,他便沒有8歲之前的記憶。


    輪回轉世,古今皆有傳說,可在現實生活中從未聽說過。


    記得以前上大學時,還在國道上看到過車身塗著“超自然現象調查局”的車輛。


    看著並不像民間機構機構,反倒很正規。


    如果沒有這些超自然現象,比如不明飛行物(ufo)、鬼魂、神秘生物、超能力等現象,為什麽要成立這樣的調查局呢?


    但想來,像輪回轉世這樣的怪事是當不得真的。


    可若這些不是真的,自己卻經曆了超自然的存在。


    而且,外國有很多類似今生記憶起前世的案例,真實的令人難以想象。


    不過,像自己這般的,也著實讓人有些費解。


    如果是第二種情況。


    那可有些耐人尋味了。


    記得父母曾給他講過,他八歲那年,上學回來路上溺水了,還是鄰村的叔叔跳進河裏將他救了,這才撿回一條小命。


    可奇怪的是,他卻沒有之前的一丁點兒記憶。


    在父母的轉述中,醫生說是在水中呆的久了,傷了神經,可他卻是個正常人,之後的十幾年,也沒有覺得什麽不適。


    不,還是有一些不適的。


    他自小就體弱多病,父母總是將他看的緊緊的,唯恐他出了什麽意外。


    在他的後來的記憶裏,父母好像總怕他會死去。


    他問他媽媽,他既然當時溺水差點活不過來,怎麽又救回來了。


    可她總是含糊其辭,說醫生醫術高。


    溫玉溪現在覺得,這裏麵或許有什麽隱情。


    他媽在瞞著他。


    當然,之前的記憶也確實沒有找回來,之後的記憶就是自己上學時的記憶了。


    至於,父母給他講的溺水那件事,他出於對父母的信任,自然而然的就相信了。


    是真,是假,無從分辨。


    倒是他同村的一個患有精神病的叔叔。


    他母親說,這位叔叔生下來就傷了腦子,精神不正常,發起病來會咬人,讓他躲遠點。


    溫玉溪對他確實也是怕怕的。


    因為每次他騎車上學經過這位叔叔家門口時,總是瞥見他整個身子倚靠著門檻,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他。


    他的眼睛原本就很大,黑色瞳仁又比正常人大上一些,盯著人看時,總讓人覺得陰森森的,很嚇人。


    所以,每次經過他家門前,他都會猛踩自行車腳踏板,加速通過。


    但有時候越是害怕,反而越會出亂子。


    有次,下雨天,那位叔叔站在屋簷下,快到肩膀的頭發,將他大半張臉都蓋住了,隻露出那雙嚇人的眼睛。


    溫玉溪遠遠看見,他的眼睛在跟隨著自己移動,心髒不禁嚇得砰砰直跳。


    腳下意識的加大力氣去踩車踏板,結果下雨天,路太滑了,他直愣愣地連車一起摔到他離那位叔叔兩米遠的地方。


    溫玉溪當時覺得天都塌了,甚至都忘記了疼痛,來不及站起來,便急忙看向他。


    誰知,那位叔叔,竟挪著步子朝他伸過手來。


    當時,天還劈裏啪啦地下個不停,他從屋簷下走出來,身上、頭發上、手上很快就濕了。


    溫玉溪以為他要打自己,急忙嚇得從地上跳起來,離他遠遠地站著。


    “回去。”


    聲音一字一頓地從他嘴裏吐出來。


    溫玉溪震驚地望著他,一時竟呆住了。


    他,他竟然會說話。


    還以為他是個啞巴呢。


    因為過於震驚,也沒在意他說的話。


    溫玉溪像看稀有物種一樣看著他。


    看著他被雨水澆透。


    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他還想朝前走,可抬起的腳步卻定在了原地。


    溫玉溪詫異極了,心中慢慢放下了戒心,然後朝前走了幾步,探頭去瞧到底是何原因。


    他很快看到了讓他震驚一輩子的一幕。


    兩條手腕粗的鐵鏈,竟然綁在他的兩隻腳踝上。


    怪不得他動彈不了。


    怪不得他們家人從來不怕他出去傷人。


    原來竟是這樣。


    溫玉溪心裏有些不是滋味,但卻又無可奈何。


    因為害怕上學遲到,溫玉溪看了他一會兒,就準備走了。


    臨走時,溫玉溪鼓起勇氣,大聲對他喊道:“快退回去,別淋雨了。”


    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聽懂,溫玉溪扭頭就走了。


    自那以後,他好多天沒見到他,後來才知道,是那次淋雨感冒了。


    感冒好了後,便又站在屋簷下守著了。


    不過,溫玉溪好像對他不是那麽害怕了。


    有時候,上學路上,偶爾也會駐足停下看他。


    他卻總是執拗地說上兩個字:“回去。”


    溫玉溪無語極了,甚至心裏想,果然是精神病,說話驢唇不對馬嘴的。


    就這樣,他們好似默契地相處了一段時間。


    突然有一天,溫玉溪沒在屋簷下看到他。


    當時還有些詫異。


    結果回到家後,他媽媽告訴他,那個精神病叔叔死了。


    竟然死了?


    溫玉溪心裏有些難以理解,怎麽就死了呢?


    明明昨天見他還好好的。


    這是第一次,溫玉溪經曆了別人的生死。


    那個滋味不太好,他有些傷心。


    甚至稱病不去上學。


    但是埋精神病叔叔的那天,他竟然不用找理由了。


    他媽媽給他請了假,讓他也去參加他的葬禮。


    他的家人給了溫玉溪一塊白帽子,他媽媽給他戴在頭上。


    明明是親人離世。


    可這裏卻並沒有悲傷之氛圍。


    大家有說有笑的,甚至死去的那位叔叔的家人也是如此。


    溫玉溪鑽到他們堂屋。


    裏麵放了一個人高的棺槨。


    他擠到角落裏,看大人們忙前忙後。


    溫玉溪踮著腳,看到那位叔叔安安靜靜地躺在棺材裏。


    他眼睛閉上的,看著不像活著的時候那麽嚇人。


    頭發也剪短了。


    換了一身新衣服。


    看不出人死了。


    溫玉溪看著他,心中不由地升起幾絲悲戚。


    還沒來得及收拾悲傷情緒。


    突然,腦海裏冒出來一個念頭。


    “他要是忽然睜開眼睛會怎樣。”


    溫玉溪狠狠地甩了甩腦袋,覺得自己一定是魔怔了。


    怎會升起這樣的念頭呢。


    就在這時,大腦突然不受控製地,循環播放,叔叔躺在棺材裏大喊‘回去’的畫麵。


    回去。


    回去。


    回去。


    溫玉溪腦袋快要炸了,忍無可忍地回懟過去:“不要再喊了!”


    等他意識反應過來,全屋的人都看向他,而他的媽媽將他摟在懷裏,朝大家賠不是:“小孩子估計嚇到了,給大家添麻煩了。”


    溫玉溪心知自己闖了禍,急忙拉著他媽的手朝門外走,眼睛卻瞥向棺材裏的那位叔叔。


    像是在作最後的道別。


    一雙黑漆漆地眼睛,直直地撞到溫玉溪的眼簾裏。


    溫玉溪不禁瞪大了眼睛,屏住呼吸,心髒也漏跳了一拍。


    “走啊,兒子。”


    他媽媽捏了捏他的手,將他的意識拉了回來。


    溫玉溪再定眼去看棺材裏那叔叔,他直愣愣地躺著,眼睛緊閉著。


    這怎麽可能,剛才明明.....


    他睜開眼睛了啊。


    溫玉溪不相信剛才看到的是幻覺,急忙揉揉眼睛,再去看那棺材,裏麵的人眼睛緊閉,安靜極了。


    他最後隻好灰溜溜地跟著媽媽離開了。


    那段時間,他總是做噩夢,夢到那個叔叔躺在棺材裏,一字一頓地說“回去”。


    或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吧。


    他的狀態被他媽媽看在眼裏,急在心裏,最後還是帶他看了個神婆,才好轉過來。


    從那以後再也沒有做過關於那位叔叔的怪夢。


    現在想來,難道那位叔叔說的“回去”,指的是這裏?


    溫玉溪不禁自嘲一笑,自己現在是看到什麽都強行關聯了。


    那位叔叔,或許隻是簡單的精神病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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