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如白駒過隙,眨眼之間來到了乾明十三年四月二十二日。


    這一日朱鈺等人正在寨門口四處張望,幾日過去,派回去的十人依舊未歸,朱鈺等人實在是等待不了,天氣溫熱,屍體放不了多久,後朱鈺等人無奈之下隻能先行看下一些土匪頭顱保存,將屍體丟入一件件民房焚燒。


    朱鈺等人找來一些粗鹽,後因為土匪人頭太多,不得不用煙熏之法炮製,兩種辦法共保存了一萬一千五百八十六具土匪頭顱。


    朱鈺看著那一萬一千五百八十六具經過特殊方法保存下來的土匪頭顱,心中五味雜陳:“後續的之事還複雜著呢”。朱鈺心中一歎!


    處理完頭顱之事後,他們便開始盤點那些從土匪老巢搜刮出來的金銀與物資。


    隻見那一個個箱子被陸續擺在了空地上,在陽光下閃爍著或耀眼或黯淡的光芒。打開包裹,裏麵有金錠子,粗略一數,竟有三百餘塊,每一塊都沉甸甸的,上麵還刻著些模糊的印記,想來是過往土匪們從各處劫掠而來積攢下的。


    銀塊則更多了,足足有上千塊,大小不一,有的還沾著些泥土,仿佛在訴說著它們輾轉的經曆。


    除了金銀,各種精美的布匹也不少。有那江南織造特有的綢緞,光滑如絲,色彩豔麗,一匹匹疊放在那兒,足有五十多匹,摸上去手感極佳,上麵繡著的花鳥魚蟲栩栩如生,定是原本要被土匪拿去換大錢的好物。


    還有那厚實的粗棉布,雖不如綢緞華貴,卻極為實用,數量更是多達兩百多匹,想來可以做成不少衣裳供眾人使用。


    而其他的物資也是五花八門。糧食方麵,光是白花花的大米就堆滿了好幾個大麻袋,細細稱量一番,竟有數十石之多,除了哈裏高等人外,其餘人看著這些細糧都是口水直流。


    自然主糧還是麥子與苦蕎等物,這些糧食在這亂世之中可是實打實的寶貝,能讓不少人填飽肚子度過艱難時日。


    粟米也有不少,摻雜在大米堆裏,也有近千斤,粒粒飽滿,透著股質樸的氣息。


    再看那武器,刀劍自是不少,鏽跡斑斑的長刀有上百把,雖曆經風雨有些破損,但磨一磨也依舊能派上用場。


    短刀更是多達數百,小巧卻鋒利,適合近身搏鬥。


    還有幾十張弓,弓弦雖有些鬆弛了,可配上那幾大捆箭矢,修複之後也能用用。


    生活用品裏,有製作精良的陶罐,大大小小加起來有上百個,用來裝水裝物都極為方便。


    鐵鍋也有數十口,厚實耐用,足以滿足不少人的炊事需求。


    更讓人驚喜的是,還找到了不少藥材,人參、黃芪、當歸等常見卻珍貴的藥材都有一些,用幾個木匣子裝著,估計是土匪們從過往的商隊中搶奪而來。


    這時朱鈺與哈裏高正坐在之前的據點處上向著遠方眺望著,突然有一些人影出現在他們眼裏,二人對視一眼,均能看到二人眼中的驚喜與緊張。


    那遙遠的地平線上,逐漸清晰起來的身影,意味著縣城派來查勘他們消滅土匪功績的人終於是到了。


    不多時,那一行人便來到了寨前。為首的是個穿著錦袍,頭戴烏紗帽的官員,麵白無須,眼神中透著一股難以言說的精明勁兒,身後跟著幾個衙役模樣的人,皆是一副趾高氣昂的樣子。


    哈裏高趕忙整理了一下衣衫,帶著朱鈺迎了上去,滿臉堆笑地拱手行禮道:“大人一路辛苦,下官哈裏高在此恭迎大人。”


    那官員微微抬了抬眼皮,鼻腔裏哼出一聲,算是回應了,然後便大搖大擺地往寨子裏走。


    哈裏高和朱鈺對視了一下,無奈地跟在後麵。


    眾人來到了寨子處的一個清理出來的臨時議事廳,分賓主落座後,哈裏高便迫不及待地開始講述起他們與土匪鬥智鬥勇的經過,從如何設下埋伏,到怎樣在深夜突襲土匪老巢,講得那是繪聲繪色,本想著能換來官員的幾句誇讚,可那官員卻隻是端著茶盞,有一搭沒一搭地抿著茶,臉上毫無波瀾。


    等哈裏高講完了,那官員這才放下茶盞,慢悠悠地開口道:“哼,你說你們消滅了土匪,可有什麽實打實的證據啊?這空口白牙的,誰能信呐,萬一你們虛報戰功,那可是欺君之罪啊。”


    哈裏高一聽,趕忙從懷裏掏出了之前收繳的土匪的信物,還有一些記錄土匪惡行以及他們圍剿過程的文書,遞了上去,說道:“大人,這些都是證據,您可以過目啊。”


    官員接過那些東西,隨意地翻看著,看了一會兒後,卻又把東西往桌上一扔,皺著眉頭說道:“就這些啊,誰知道是不是你們偽造的呀,這土匪的信物,說不定是你們從別處弄來的呢,這文書嘛,也能瞎編呐。”


    哈裏高頓時急了,漲紅了臉辯解道:“大人,我們可都是實打實跟土匪拚殺,死傷了不少兄弟才換來的勝利啊,怎會偽造這些呢,寨子裏還有不少兄弟可以作證啊。”


    而朱鈺看著哈裏高這樣的演技不由在心中感歎道:“你如果在我那個世界,奧斯卡男主角定然是你!”


    那官員卻冷笑一聲,說道:“哼,你那些兄弟都是你的人,自然會幫著你說話了,這可當不得真。”


    朱鈺在一旁看著,心裏明白這官員就是故意刁難,想從中撈些好處,於是陪著笑臉說道:“大人,我們確實是真心剿滅土匪,保一方平安啊,還望大人明察,若有不足之處,您多多指點,我們也好改正呀。”


    官員斜睨了朱鈺一眼,說道:“指點?這事兒可沒那麽簡單,你們要是拿不出更有力的證據,這剿滅土匪的功績,我可沒法如實上報啊,到時候上頭怪罪下來,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們。”說完,還故意重重地歎了口氣,仿佛真的很為難似的。


    哈裏高此時也是又氣又急,卻又不好發作,隻能在那幹瞪眼。


    朱鈺心裏清楚,再這麽下去,這事兒非得黃了不可,於是悄悄地給哈裏高使了個眼色,哈裏高會意,兩人找了個借口,暫時離開了議事廳。


    來到偏房後,朱鈺壓低聲音對哈裏高說:“看來這官員是不見兔子不撒鷹啊,咱們得使些錢財打點一下才行。”


    哈裏高一開始還有些猶豫,畢竟這是他們辛苦拚殺換來的成果,憑什麽要給這貪官好處,可一想到要是這功績不被承認,自己的兄弟們的死傷就都白費了,還有自己藏起來的金銀,還有可能被追責,心一橫,便點了點頭。


    朱鈺回房取了一些金銀,用一個布袋子裝著,兩人又回到了議事廳。


    朱鈺不動聲色地走到那官員身邊,趁著旁人不注意,將布袋子塞到了官員的座位底下,然後笑著說:“大人,您一路奔波勞累,我們也沒啥好招待的,這點心意,您拿去買些茶水潤潤嗓子吧。”


    官員微微一愣,隨即用腳碰了碰那布袋子,臉上瞬間就露出了笑容,不過還是假意推脫道:“哎呀,這怎麽好意思呢,本官可是來秉公查勘的,可不能收這些啊。”


    朱鈺趕忙說道:“大人,這隻是我們的一點敬意,絕無他意呀,您就收下吧,往後還望大人多多關照我們呢。”


    官員又假意推辭了幾下,這才裝作勉為其難的樣子把布袋子收下了,還笑著說:“哎呀,你們也是有心了,看在你們這麽誠懇的份上,那本官就再仔細看看這些證據吧。”


    說著,他又重新拿起之前被他扔在桌上的那些信物和文書,看的時候態度明顯不一樣了,還不時地點點頭,嘴裏念叨著:“嗯,看來確實是下了一番功夫啊,這土匪的事兒,你們辦得還算不錯嘛。”


    哈裏高和朱鈺見狀,心裏暗自鬆了口氣,可還沒等他們徹底放心,那官員又開口了:“不過嘛,這剿滅土匪雖然有功,可這過程中有沒有什麽違反規矩的地方,還得再好好查查呀,萬一有些個小節沒注意到,那也是不妥的呀。”


    哈裏高心裏又是一陣氣憤,剛想說話,朱鈺卻搶先一步說道:“大人說得極是,所以還請大人您費心,幫我們好好梳理梳理,要是有什麽不妥之處,我們一定立刻改正。”


    官員得意地笑了笑,說道:“嗯,這還差不多,這樣吧,你們寨子裏的物資儲備情況,還有這些日子的賬目,都得拿出來讓本官過目,畢竟這要是剿滅土匪的時候動用了不該動用的物資,那也是個事兒啊。”


    哈裏高和朱鈺無奈,隻得又去讓人準備這些東西。那官員帶著衙役,在寨子裏四處查看,一會兒嫌棄這屋子破舊,一會兒又說那兵器擺放不整齊,各種挑刺兒。


    好不容易等賬目和物資情況都呈上來了,那官員又開始雞蛋裏挑骨頭,說這個賬目記得不清楚,那個物資數量好像對不上之類的話。


    朱鈺心裏明白,這又是在變相要錢呢,可此時已經給了不少金銀了,再給的話怕哈裏高肉疼,於是便抬頭看向哈裏高。


    哈裏高也怕這官員胃口越來越大填不滿,臉色難看的對著朱鈺點了點頭。


    於是朱鈺陪著笑臉說道:“大人,您看我們這裏剛經曆過戰亂,平日裏管理這些難免有些粗糙,不過都是些小問題,我們一定盡快完善,還望大人您高抬貴手呀。”


    官員卻不依不饒地說:“這可不行,規矩就是規矩,哪能這麽隨便就過去了,要是上頭查下來,我也不好交代啊。”


    哈裏高在一旁實在忍不住了,說道:“大人,我們之前給您的那些心意也不算少了,您就不能通融通融嗎?”


    那官員一聽,臉色頓時沉了下來,說道:“哼,你這話是什麽意思,難道是想說本官收了你的錢就徇私枉法不成?這可都是按規矩辦事呢。”


    氣氛一下子變得緊張起來,朱鈺趕忙打圓場道:“大人息怒,大人息怒,我們絕無此意啊,隻是實在是能力有限,還望大人您多擔待些,我們這就再去整理整理,一定讓您滿意。”說著,又拉著哈裏高退了下去。兩人一合計,覺得還得再給些錢財穩住這官員,不然之前的努力都白費了。


    哈裏高咬了咬牙,又回房湊了些金銀交給朱鈺,朱鈺再次來到官員麵前,低聲下氣地說道:“大人,之前是我們考慮不周,這些您再收下,就當是我們給您賠罪了,還望您大人不記小人過,把這查勘的事兒順順當當給辦了呀。”


    官員看到又有金銀送上來,臉色這才緩和了些,說道:“罷了罷了,看在你們這麽有誠意的份上,本官也不是那不通情理的人,這次就幫你們把這事兒辦好了吧,不過往後可得好好注意著點兒,可別再出什麽差錯了,還有明日就有人前來幫助爾等搬運物資。你們可要守好了不要出問題!不然誰都保不住你們!。”


    哈裏高和朱鈺連連點頭稱是,哈裏高心裏卻滿是無奈和苦澀。


    接下來的查勘過程,那官員總算是沒再怎麽刁難了,走馬觀花地看了看,便說要回去整理文書上報他們的功績了。


    等那官員帶著一行人離開後,哈裏高一拳砸在桌子上,氣憤地說:“這都是什麽世道,我們拚死拚活換來的功績,還得給這幫貪官送錢才能被承認,真是太不公平了。”


    朱鈺心中萬分鄙視哈裏高,心中一萬頭草泥馬飄過。


    臉上卻是一臉苦笑的說道:“唉,如今這官場的風氣就是如此,咱們胳膊擰不過大腿,隻要能把這功績落實了,兄弟們的付出也算有個交代了,待大人坐上千戶之位再收拾他,現在隻盼著以後能少些這樣的事兒吧。”


    兩人望著官員離去的方向,久久無言,隻是那心中的憤懣和無奈,卻如同這寨子裏的風,久久難以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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