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埠貴聽了兒媳婦的話,他心裏很是欣慰。


    自己養的大兒子,眼看著是越來越廢物,可是自己的這個兒媳婦,心裏是有成算的。等到自己百年之後,這個家交給她,家不會敗。


    如果以後真像冷泉說的那樣,這個家有於莉撐著,日子說不定會越來越好。


    “小莉,爸今天跟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你可比我們一家人強太多了。以後有你在,這個家就敗不了。你心裏既然想好了,那就去做吧。”


    “爸,你是答應了?”於莉沒想到公公答應得這麽痛快。


    “答應了。是你去給泉子回話兒,還是我去回個話兒?”


    “爸,現在大晚上的,我去不方便,還是您去給泉子先說一聲兒。明天我再和他細聊一下。”於莉做事情還是很有分寸的。


    “那好,我現在過去。”


    ————


    冷泉一直在書房裏等著閻埠貴,他知道不管多晚,閻埠貴一定會來一趟。


    果然,自己沏的茶正是入口的時候,閻埠貴來了。


    “三大爺,坐,喝茶。茶早就給您沏好了。”


    “你小子,鬼精鬼精的。什麽事兒都讓你算得死死的。”閻埠貴笑罵了一句。


    “三大爺,讓我猜猜,一定是於莉嫂子把你說通了。所以你先過來給我一個信兒。明天於莉嫂子還得找我問問具體的情況。”冷泉表現得成竹在胸。


    其實冷泉剛才的心裏慌得一筆,真怕自己自信過頭兒,把事情辦砸了。他等閻埠貴,純是因為相信他一定會來給個信兒。


    “你小子可真是神了。還真是你說的這麽回事兒。”閻埠貴被冷泉的神算給嚇著了。


    “其實這很簡單。嫂子是個講規矩的,這麽晚了,她過來找我不方便。而且吧,你們家的人都愛財,剛才我最後說的條件太吸引人了,你們根本沒有免疫能力。”冷泉又開始耍起了大聰明,全然忘卻了剛才的忐忑。


    “泉子,真讓你說著了。開出這麽好的條件,誰能狠下心來拒絕。這人心都被你看透了,真是沒有意思。得了,休息吧,我回家了。”


    “您不喝完茶再走?我這泡的鐵觀音可不便宜,地道內安溪的。”


    “是嘛,那我得好好嚐嚐。”閻埠貴又重新坐了下來。


    “你看三大爺,我不想讓您走,三言兩語就能留住您。咱爺倆這麽多的交情,太了解您了。”


    “滾一邊去。我剛罵完我們家老大,你別找罵。”閻埠貴端起了品茗杯。


    ————


    閻解成在自己的屋裏來回踱著步,他很想知道最後是個什麽結果。他一直都沒有想明白,為什麽老爺子攆自己出來。


    好不容易盼到媳婦回來,閻解成立馬跑到於莉跟前兒。


    “媳婦,怎麽樣了?你能不能當這個經理?”


    “什麽經理不經理的,不就是一個跑堂的嘛。看你這沒出息的樣子,怪不得老爺子攆你。”於莉直接給了丈夫一個白眼兒。


    “我這不是覺得倍兒有麵子嗎。”


    “嘁,有個屁的麵子。麵子能當吃還是能當喝?一個月就掙那麽一點兒錢,連老婆孩子都養不起,你還講個狗屁的麵子。我可告訴你,老爺子可當麵說過了,這件事兒在哪兒都不能提,你可得記住嘍。”


    “唉,我記著呢。媳婦兒,你是去還是不去呀?你到底給我個準話兒,可把我憋死了。”閻解成真給憋壞了。


    “去。等這個月領了工資,我就請長假。我心裏是這麽想的,先幹幾個月看看,要是不行的話,我趕緊回去上班。省得給何大爺添麻煩。要是等人家發不出工資來,要也不是不要也不是,最後心裏還膈應。”


    於莉自有自己的打算,她做事總是先考慮敗,後才考慮成。


    果然冷泉沒有看錯她。


    ————


    84年春,地安門大街上的“蓉泉居”,在四九裏城已經很有些名氣了。


    這裏的川魯菜都很地道,服務員說話客氣,招待周到。再加上環境清雅,有很多人專程過來品嚐美味。


    後廚裏何家爺仨再加上馬華,一到飯點兒,就忙得不可開交。


    何潤藝已經十九歲,自打初中一畢業,就不再上學了,一直跟在爺爺後麵學手藝。到現在他已經學藝三年多,何大清已經允許他上灶,可見天賦真是不一般。


    於莉,經過幾個月的磨煉和摸索,她現在已經做得有模有樣。見人不笑不說話,處理問題及時果斷。有她在,店裏吃飯的食客,就沒有幾個不滿意的。


    何大清暗地裏總是誇獎冷泉的眼光毒,看人太準。於是何大海和冷泉一商量,提前就和於莉簽了協議,把一成幹股給了她。


    ————


    於莉下班回到家裏,已經十點多了,雖然忙了一天,但是她好像一點兒都沒有感覺到累。


    閻埠貴自打兒媳婦換了工作,基本上天天要等她回來,才上床休息。


    今天看到於莉,心疼地關心著於莉,“小莉,累壞了吧。那邊兩個暖壺裏是開水。你趕緊洗洗上床休息。對了,記住一定要泡泡腳。不活活腳上的血,明天腿就受不了。”


    聽到公公這麽暖人心的話,於莉很是有些小感動。


    “爸,我不累。對了,有個好事兒要告訴您。”


    “是不是你何大爺把那一成的幹股給你了?”閻埠貴猜測著。


    “爸,您怎麽知道的?您可太神了。爸,您知道我何大爺的店,一天能進多少錢嗎?我這幾天盤了一下賬,平均一天流水就有兩千多。”於莉還是很興奮。


    “小莉,管住自己的嘴。人家信得過你,才讓你去當這個掌櫃的。你可不能到處亂說人家的賬目。”閻埠貴立馬嚴肅了起來。


    “爸,我知道。這不就是跟您說一聲嘛。要不然我不得憋壞嘍。我保證,就連解成我也不告訴。”於莉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嘴快。


    “這樣也好,有個人能聽你說說,你心裏還舒服些。人家一天進兩千多,你算過本錢多少了沒?毛利能有幾成?所以別高興得這麽早。”


    “爸,我算過了,毛利大約能有五成多。不過要是細算了之後,估計能掙到三成多就不錯了。不過就算是這樣,我一天也能掙六十塊錢呢。”於莉和公公分享著自己的快樂。


    “好孩子,這是人家帶著你掙大錢了,你可得對得起人家。”閻埠貴教著於莉做人。


    “爸,您就放心吧。我把店當成自己的一樣。”


    “人家給你幹股,也就是這個意思。好好幹吧,好日子就要來嘍。”其實閻埠貴心裏也挺高興。


    這心思正的老人兒,他不會想著兒女能給自己多少錢、什麽好物件兒,他隻會想著兒女不再讓自己操心費力,能把日子過好。


    ————


    於莉前腳回到院裏,小當後腳也回到了院裏。


    她現在不再掃大街了,她認識了幾個小夥伴兒,合夥做著小買賣。生意還不錯,至少比掃大街掙得多。


    她之所以一開始願意去掃大街,純是因為怕沒有工作,會又被送到鄉下去種地。


    等到她看到絕大部分知青都回來了,再沒聽說要下鄉上山,她的心就不再安分。


    看著別人走在大街上,一個個穿好戴好,而自己還得低著頭掃大街,她的心很不甘。


    後來在大街上遇到了曾經一起插隊的知青,又經過她介紹,認識了另外幾個回城沒有工作的人。


    心思活泛的年輕人在一起,心思就更活了。她們很快合夥做起了小買賣。


    她們手裏的錢都不多,家裏也都不願意支持她們。於是她們就隻能從小幹起。


    一開始炒點花生瓜子兒,分頭到電影院門口偷著賣,後來又進些南方過來的絲巾、襪子等小件,擺著地攤賣。


    能吃苦還有點眼光的人,在這個大環境裏,自然是能掙到錢的。


    ————


    秦淮茹一見到大女兒回來,趕緊要去熱飯熱菜。


    “媽,你別忙活了,我在外邊兒吃過了。”


    “怪不得今天回來得這麽晚,感情在外邊吃飯了。”


    “媽,今天我們又分錢了,你猜我分到多少?”


    “那我到哪兒猜去。你們今天賣這兒明天販那的,也沒個定性。”


    別看秦淮茹平常不帶出來,但是她心裏對小當還是很關心的。隻是她一個普通的婦女,哪會有什麽眼光。在她的眼裏,就該找個地方去規規矩矩上班兒。幹其它的,都是不務正業。


    她一開始對大女兒離開環衛處,心裏很是有些意見,但是她也隻是嘮叨了兩句,看到女兒煩了,她就閉上了嘴。


    自打大女兒親手弄死賈張氏,她打心裏也有點怕這個女兒。生怕自己哪天不能動了,她對自己也會像對賈張氏一樣。


    小當今天的心情明顯很好,“媽,你看這是什麽?”


    小當說完,把一遝錢擺在了桌子上。


    秦淮茹嚇了一跳,趕緊去關屋門。然後才拿起錢來數了又數。


    “我的天爺呀,這是一千二。你這三個月掙了一千二?你們賣什麽了?可千萬別幹違法的事兒。”


    秦淮茹又吃驚又擔心,生怕女兒做出了什麽不好的事情。


    自己曾經為了生活,可以使用一下身體,但是自己的女兒還是一個沒出嫁的閨女,用身體換錢可不行。


    “媽,瞧你膽小的。我們天天擺攤兒賣絲巾、頭繩什麽的,有什麽好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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