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冷泉躲回了屋,劉海忠突然回過味來。


    “不對呀,中專生都是國家幹部了,按說冷泉這小子是個大學生,他也應該是國家幹部呀,怎麽就去了小學當教書匠了呢?”


    “這不是家裏沒關係嘛。你以為都像你這麽有本事。”閻埠貴信口胡說。不幫著冷泉圓著謊,也不逗人玩的意思。


    閻埠貴太了解劉海忠了,你得順著給他捋毛,他才不跟你尥蹶子。


    “那可不嘛,冷恒泰怎麽能跟我比。他也就是個單位裏跑腿的,我可是車間裏的大師傅。”劉海忠的情緒一下就好了起來。


    “老劉,你要是沒事的話,咱倆殺上兩盤兒。”閻埠貴指了指棋盤。


    “我哪有這閑功夫。我過來找你商量點事兒。”


    “什麽事?”


    “是這麽回事兒,老易現在不在了,我這個二大爺得領頭管好這個院子吧。年初咱們院不是評上先進了嘛。我想著咱們可以表現得更好,爭取來年的先進還是咱們院兒。”劉海忠真是沒事找事。


    “那可感情好。評上先進居民院,街道還獎勵些花生瓜子什麽的。”閻埠貴也樂意聊這件事。


    “我是這麽想的,你幫著參謀參謀。我聽廣播裏說書,說是當官的治理地方,要做到路不拾遺、夜不閉戶。咱們院裏從來沒丟過東西,不拾遺這事先不談了。夜不閉戶我覺得可以做一下。”


    “夜不閉戶?你的意思是……?”


    閻埠貴聽得一愣一愣的。他還真摸不準劉海忠的脈。


    正常人哪能想出來傻子有什麽路數。


    “你一個小學老師,怎麽連夜不閉戶都不懂,就是讓家家戶戶都不鎖門,顯得咱們院裏的風氣好。”


    “不鎖門?這樣好嗎?”閻埠貴遲疑了。他可不想讓院裏人到家裏亂轉。


    別人就不說了,中院的棒梗是越來越淘,要是哪天他拉屎沒有紙,保不齊能到自己家裏撕了書去擦腚。


    這誰能受得了。


    “這有什麽不好的。我看就這麽定了,今天有些晚了,明天咱們召集大家開個全院大會,把這件事情好好跟大家說一說。”


    “你覺得大家能同意?”閻埠貴追問了一句,反正他是不相信。


    “怎麽能不同意,我可是院裏的管事大爺,我決定了的事,誰敢反對。再說了,這可是全院的榮譽,我看誰敢給咱們院抹黑。”劉海忠還急了。


    “鎖個門怎麽就給院裏抹黑了?你這是不是想多了。”


    “我就要求咱們院夜不閉戶。行了,這事就這麽定了,明天開全院大會,我也提前跟你打過招呼了,明天你可得幫我多做做大家夥的工作。”劉海忠轉身走了。


    閻埠貴差點氣樂。


    你劉海忠算個什麽玩意兒,還就這麽定了。我明天要是幫你說一句話,我是你兒子。你就等著大家夥罵你吧。


    還夜不閉戶就是不鎖門,你特麽忘了前麵還有個“夜”字呢。誰不在家的時候不鎖門?


    ————


    閻埠貴被劉海忠給氣糊塗了,等他醒過神來,早沒了劉海忠的影子。


    閻埠貴恨恨地朝地上吐了口濃痰,“我去你媽的,你什麽玩意兒。”


    “不行,我還得去找泉子,讓那小子出個主意,好好收拾一下劉海忠。”


    閻埠貴再次來到了冷泉的書房,先是蹭了兩杯茶喝,然後才把劉海忠的打算說了一遍。


    “三大爺,您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呀。”冷泉不以為然地笑了笑。


    “我怎麽就糊塗了?”閻埠貴一時有點摸不著頭腦。


    “您想想,這全院大會是能隨便開的嗎?還私自規定,你就問問街道的王主任,她敢不敢要求大家夥兒不鎖門。”冷泉仍然不當成一回事兒,說得很輕巧。


    可是閻埠貴一聽冷泉的話,立馬明白了,他一拍大腿,又連拍了兩下腦門,然後才說:“我真是糊塗了,我怎麽把這事兒給忘了。今天晚了,明天上班正好順路去找趟王主任。”


    “我跟你說三大爺,這事兒對您來說可能是件好事兒。您要是下點猛料,說不定這個院裏就剩您一位管事大爺了。”


    “這不能吧?”閻埠貴不太相信。


    “怎麽不能。您想想,劉海忠一沒文化二好裝,天天在院裏沒事找事,這樣的人當管事大爺,說出去都是個笑話。您也不要多加料,就把剛才劉海忠的話原樣講給王主任聽,她一準兒得生氣。”


    “這能行?要不明天我試試。上次沒給老易下料都有點可惜了。”閻埠貴想了想,是有點後悔,要不然那次募捐,自己能多留下來一塊錢二斤麵。


    “三大爺,您要是能讓王主任在開會的時候悄悄地來,聽聽劉海忠都幹了什麽事兒,他的管事大爺一準兒得擼。您信我沒錯。”


    閻埠貴想了想劉海忠開會時的樣子,覺得冷泉的話可信。


    ————


    閻埠貴第二天早出門十來分鍾,真就順道去了趟街道辦。


    他見到王主任之後,把肚子裏打了半夜的草稿,全都倒了出來。


    “什麽?你是說劉海忠要強行要求大家不鎖門,按他要求的‘夜不閉戶’來做?”王霞主任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這樣的。昨天晚上他跟我講的時候,我反對來著,結果他說他是管事大爺,他決定了的事,誰敢反對。”閻埠貴下著猛料。


    “他這是要搞‘一言堂’。他到底想幹什麽?!”王主任真就被拱上了火。


    “王主任,您看您是不是今天晚點過去,聽聽老劉是怎麽開會的。反正我說什麽,都有可能誤解人家的意思,也許傳話走了樣。您最好親耳再聽聽。”閻埠貴一看火候差不多了,開始裝好人。


    “你們一般幾點開會?我到時候過去。”王主任接受了閻埠貴的意見。


    “那可太好了,我就想著讓院裏的人安安生生過好日子,不想一天到晚沒事瞎折騰。聽老劉的意思,他想七點鍾開這個大會。”


    “好,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咱們晚上再見。”


    從街道辦出來,閻埠貴感覺蹬自行車都有勁了。頭頂陰沉的天,感覺很明媚。


    他是聽出來王主任真動了怒,看來真就讓冷泉說準了,以後自己就是唯一的管事大爺嘍。


    ————


    四合院的大會如期舉行了,劉海忠坐在正中,一副人模狗樣。也不知道他從哪裏弄來了一副眼鏡,架在鼻子上。


    冷泉看到劉海忠這個模樣很想笑。一時沒忍住,偷笑了出來。


    “泉子哥,你笑什麽?”何雨水就坐在冷泉的旁邊。


    “雨水,你說劉海忠大字識不得幾個,天天還說自己高小畢業,他用得著戴眼鏡嘛。”


    “他是不是老眼暈花了?”


    “管他什麽呢,你看他那樣子,像不像鬼子的胖翻譯?”


    何雨水聽了冷泉的話,也笑了出來。


    “像,還真有點像。”


    兄妹倆有說有笑著,大會也開始了。劉海忠照舊一通的屁話,把四鄰說得哈欠連天。


    劉海忠也看到了大家夥的反應,他隻得轉入正題。


    “今天召集大家來,就是想通知大家一件事兒。街道上要求咱們文明大院兒,得做到‘夜不閉戶’。夜不閉戶你們懂嗎?我給大家講一下……”


    接下來又是好一通廢話。大家的睡意更濃了。


    “……也就是說,打今兒個起,大家都不準鎖門。你要是鎖門,就是破壞咱們院的榮譽,就是給咱們大家抹黑。明年要是評不上文明,就是你的罪過,呃,對,就是你的罪過。……”


    躲在暗處的王主任實在聽不下去了。她聽到劉海忠編造街道辦的意思時,就想站出來了。


    “劉海忠,誰給你的權力要求大家都不鎖門?街道辦什麽時候要求做到‘夜不閉戶’。我看你們一個院,就你給四合院抹黑來著。”王主任邊朝裏走,邊大聲地批評著劉海忠。


    劉海忠看不清暗地裏走出來的人,可是聽著語氣很嚴厲,他也沒敢吭聲。


    等王主任走到亮處,劉海忠這才知道今天自己要壞事兒。


    他趕緊強行和王主任解釋道:“王主任,我真沒有別的意思,我就是想幫著街道辦,把我們院治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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