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不免多勸了幾句:「還有,你若得閑多去看看奕王。我看那幾個孺人跑得十分勤快,都知道去討王爺歡心,怎麽偏偏你就這麽傻。是不是奕王說了什麽,害你傷心了?我那孩子從小就是這樣,嘴硬心軟,你別埋怨他。」


    陸愔兒笑道:「是,我都明白。」


    她送淑妃和老皇帝出了府。回來路上,香扇跟在她身邊,趁四下無人,低聲問她:「這都多少天了,你怎麽還不下手?」


    陸愔兒道:「總要挑個合適的時機。」


    「別挑來挑去也挑不出個結果。五王那邊已經開始催了,讓你明天之前務必把事辦好。要是下不去手,你好好想想你娘親性命。」香扇瞪了她一眼,說道:「今晚就去吧,你不是一向會做菜嗎,就做幾道帶過去,把藥灑在裏麵。」


    陸愔兒隻得道:「我會去試試,可他已經懷疑是我故意引他出去,讓丞相埋伏了刺客在那。他恐怕不會想見我,更不會吃我做的菜。」


    「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香扇道:「五王隻看結果,不會聽你這些藉口。」


    -


    到了晚上,陸愔兒熬了一盅補湯,當著香扇的麵把藥粉倒進去。


    藥粉已經被她換過,不過是包普通的麵粉,沒有任何毒性。


    她端著湯去了揖墨軒,於寒風中在外麵站了一會兒。


    她有些不敢去見他,怕看見他那雙冰冷的眼睛。


    可又不得不去。


    有細細的雨絲落下來,在她臉上撲出一層涼意。等補湯已經冷透,她這才邁步走進了院子。


    張鬥正守在門外,看見她過來,並沒有如往日那般攔她,倒是替她打開了門。


    陸愔兒端著湯走進去。


    鄒臨祈正看一封信件,聽到有人來也並沒有把信收起來,隻是涼涼地抬了抬眼眸,目光冷冷割在她臉上。


    陸愔兒端著湯,躲避著他的眼神:「王爺傷可好了?」


    鄒臨祈看著她,下巴微抬,淩厲的下頜線讓他整個人看上去危險而孤寒:「王妃要讓本王仰視於你?」


    話裏的意思顯而易見。


    陸愔兒忙跪了下來,因為動作,托盤上的湯盅發出微弱的聲響。


    鄒臨祈哼笑了聲,坐在輪椅裏居高臨下看著她:「本王倒不知,本王的王妃與睿王私交甚好。當日在酈清池,多虧有睿王護著你。他幫了本王這麽大的忙,本王是不是要找時間去謝謝他?」


    話裏滿是譏嘲和厭惡。


    陸愔兒忍下喉嚨裏的澀意,跟他解釋:「我與睿王並無私交,隻是偶然見過幾次。」


    「偶然見過幾次他就忘不了你了,」鄒臨祈冷笑:「王妃好大的魅力。」


    陸愔兒讓自己忽略他的話,為了今天過來的目的,故意擺出一副討人厭的得意樣子,說道:「王爺可是在吃醋?」


    鄒臨祈果然被激,兩道俊眉霎時擰到一起:「什麽?」


    「睿王不過是與我說了幾句話,王爺就記到了現在,難不成真是在吃醋?」她終於抬起頭,直直看向他,把端著的湯盅往他麵前送了送:「王爺不用生氣,我這不是做了補湯來給你賠罪嗎,王爺不妨嚐嚐。」


    話音剛落,鄒臨祈果然陰沉著臉抄起一方硯台,隨手往外一擲。


    那方硯台準確無誤地擊中了湯盅,砰地一聲,瓷碗碎裂,裏頭的湯水灑了一地,有些還潑濺到了陸愔兒身上。


    陸愔兒等得便是這一幕,心裏鬆了口氣。把汙髒了的托盤往地上一放,躬身磕頭:「王爺息怒。」


    她淨白的手按在地上,前麵不遠就是蜿蜒一地的湯水。袖子上被汙髒了一片,隻是那塊硯台控製的力度卻巧妙,打破湯盅後便落下來,並沒有傷到她。


    鄒臨祈推著輪椅慢慢朝她過來,停在她身邊,瞥眼去看地上的湯水。


    那湯一點兒熱氣都沒冒出來,甚至還飄著一層白色的油膩,分明就是早就涼透了。


    他極冷地笑了聲:「王妃就是拿這種東西來敷衍我的?」


    陸愔兒俯首不語。


    鄒臨祈以一種審視的姿態看她,眼睛冷得如數九寒天的冬雪。不知是不是被她衣袖上所沾染的汙漬刺到,他的情緒驀地上湧,突然揪住她一隻胳膊,把她猛地往上一拉。


    他用的力氣極大,又恰好抓到陸愔兒帶著箭傷的那處傷口。這幾日她一心放在他身上,又擔心被人看到她手臂上的口子,故此敷藥不及時,到現在了那裏還痛得厲害,傷口也沒有完全結痂。被他一捏,她疼得忍不住悶哼了聲,一張臉緊皺到一起,唇上顫了顫。


    鄒臨祈眉心一蹙,手下不自覺放輕了力道。


    說出口的話卻惡毒:「王妃果然身驕肉貴,本王還沒怎麽樣你就喊疼了。」


    陸愔兒疼得說不出話,隻想把手臂趕緊抽出來。唇上迅速失去了血色,額上也有冷汗冒出來。偏還不能被鄒臨祈看出異樣,隻能咬牙忍著。


    鄒臨祈卻已經發現了不對,垂眸看向她的手臂,伸手去捋她袖子。


    陸愔兒想攔沒有來得及,鄒臨祈已經把袖子一把推上去,看見了她小臂上還在潰爛的一個傷口。


    他一眼看出那是箭傷,與他的傷口大小基本一致。隻是傷口不深,不像是以弓射出去的。


    倒像是被人生生把箭頭戳進去的。


    他麵色蘧變,一雙眼睛灰了一層,本還箍著她手臂的手霎時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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