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鑒》中記載閏月的壬戌日,天空陰沉沉的,仿佛預示著不祥。朱溫躺在病榻上,麵容憔悴,氣息奄奄。他望著圍在床前的近臣,眼中閃過一絲無奈與悲哀。他緩緩開口,聲音微弱卻透露出無盡的憂慮:“我經營天下三十年,沒想到太原餘孽竟然如此昌盛!他們的誌向不小,而我上天又奪去了我的年壽。我死後,我的兒子們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我恐怕連葬身之地都沒有了!”說完,他的眼眶濕潤了,哽咽著,仿佛有千言萬語卻無從說起。終於,他一口氣沒上來,氣絕而去,但片刻之後又奇跡般地蘇醒過來。


    朱溫的長子郴王友裕早已去世,這使他更加憂心忡忡。次子友文是他特別喜愛的孩子,常常讓他留守東都,並兼任建昌宮使。友文聰明伶俐,善解人意,朱溫對他寄予厚望。然而,除了友文之外,還有郢王友珪和均王友貞兩個兒子。友珪的母親是亳州營妓,身份卑微,但他卻憑借自己的努力成為了左右控鶴都指揮使。友貞則擔任東都馬步都指揮使,同樣手握重兵。


    朱溫心中雖然常常屬意於友文,但一直沒有正式立他為太子。這使得宮廷中的權力鬥爭更加激烈,各方勢力都在暗中較勁,試圖爭奪皇位的繼承權。


    六月的第一天,丁醜朔,朱溫突然下令讓友珪出任萊州刺史,並立即命他赴任。這一突如其來的旨意讓所有人都感到驚訝和不解。然而,雖然旨意已經宣布,但敕令卻遲遲沒有頒發。這其中的微妙變化,讓友珪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和不安。


    當時,被貶官的人大多被追賜死,友珪深知自己的處境岌岌可危。他害怕自己也會像那些被貶官的人一樣,遭到朱溫的殺戮。於是,他決定采取行動,以保全自己的性命和地位。


    戊寅日,友珪換上便服,微行進入左龍虎軍。他見到了統軍韓勍,將自己的情況告訴了他。韓勍是一個老練的武將,他深知宮廷中的險惡和殘酷。他看到功臣宿將多因小過被誅殺,擔心自己也不能自保。於是,他與友珪一拍即合,決定共同謀劃一場政變。


    韓勍帶領牙兵五百人,跟隨友珪混雜在控鶴士中進入皇宮。他們埋伏在禁中,等待著夜幕降臨。終於,夜色深沉,他們斬斷關隘,衝入寢殿。侍疾的人都嚇得逃散了,隻剩下朱溫一人孤零零地躺在床上。


    朱溫被驚醒,他猛地坐起身來,驚恐地問道:“反賊是誰?”友珪冷冷地站在他麵前,回答道:“不是別人,正是我。”朱溫瞪大了眼睛,怒視著友珪,咬牙切齒地說道:“我本來就懷疑你這個賊子,隻恨沒有早點殺掉你!你如此悖逆,天地豈能容你!”友珪冷笑一聲,說道:“老賊萬段!”說完,他示意仆夫馮廷諤動手。馮廷諤心領神會,猛地刺中朱溫的腹部。刀刃從背部穿出,鮮血濺了一地。


    友珪看著倒在血泊中的朱溫,心中沒有一絲憐憫。他用自己的敗氈裹住朱溫,將他埋葬在寢殿。然後,他秘不發喪,派遣供奉官丁昭溥馳往東都,命令均王友貞殺掉友文。


    己卯日,友珪矯詔稱:“博王友文謀逆,派遣軍隊突入殿中。幸虧郢王友珪忠孝,帶兵誅殺了他,保全了我的性命。然而因為受到驚嚇,病情更加危重,應命令友珪暫時主持軍國事務。”這一矯詔的發布,標誌著友珪正式掌握了皇權。


    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友珪開始大肆賞賜諸軍及百官。韓勍為他謀劃,多取出府庫中的金帛,賞賜給那些支持他的人。這使得朝廷上下一片歡騰,友珪的聲望也達到了頂峰。


    辛巳日,丁昭溥從東都回來,帶來了友文已死的消息。友珪心中一塊大石頭終於落地,他立即發喪,宣讀遺製,正式即位為帝。他將太祖埋葬在伊闕縣,號稱宣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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