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木嘟囔著,一張方方正正的臉,全是不自覺的嫌棄,“長安,不是我說旺兒,他也太弱了,連主子都伺候不好,八歲在二少爺身邊,按理應該是個心腹了吧,結果呢,那麽沒用,居然能做到讓主子扔了的地步。”


    “真是個廢物啊。”


    “你也是,性子太要強了,你一個奴婢,安分隨時,俯首帖耳就是了,你跟主子強什麽?”


    他跺腳急聲。


    一派替柳長安著急的模樣。


    柳長安靜靜看著他,杏眸冷微,粉麵也沉下來。


    夏木是她鄰居家的兒子,在府裏二老爺柳業身邊做侍衛,算是她的青梅竹馬,前世,柳來順和柳艾氏曾有意招他做女婿。


    柳長安也把他當成親近的人。


    可是後來,柳家遭難,養父母被賣,她、旺兒和三喜淪落泥潭,曾經親近的夏木哥,卻避她如蛇蠍,三喜冬日在浣衣房冷水洗衣,水起了凍瘡,她想去夏木家借塊生薑,給妹妹擦擦手。


    硬是沒敲開門。


    她們姐弟三人,叫了十多年的‘夏木哥’,養父母視作子侄的‘好孩子’,到頭來,連塊薑都不值。


    柳長安知道,她沒權利要求別人什麽,可是……


    夏木又有什麽資格,到她麵前大放厥詞,貶低她的家人呢?


    “夏侍衛,以前,我隻覺得你生性粗魯,說話不拘小節,哪想到,你是真的壞!”柳長安臉色冷得徹底,她道:“我家的事,跟你有什麽關係?”


    “你是哪個牌麵的人,到我麵前,來羞辱我弟弟!”


    “我和旺兒如何行事?有沒有差使?連我爹娘都沒說過一句呢,用得著你橫加指責!”


    夏木被她罵得一怔,本能道:“我是為了你好……”


    “謝謝,我不用著!”柳長安冷聲打斷了他,精致眉眼間布滿諷刺,“為了我好的人,不會罵我弟弟是廢物,也不會貶低我,讓我趴在地,給別人當狗!”


    “夏侍衛,你是你主子的好奴才,但我想怎麽做,用不著你管。”


    道不同不相為謀。


    她和夏木的情分,斷在前世那扇敲不開的門上了。


    “長安,你,你怎麽變成這樣了?那麽小心眼!”夏木滿麵愕然,氣惱得直瞪眼睛,卻完全不覺得自己錯了。


    他是長安未來的丈夫,自然有權利,也有必要去管束她的行為。


    至於罵旺兒‘廢物’,那是說順嘴了,沒有惡意啊。


    他看著柳長安冷若冰霜的模樣,心裏癢癢的,喜愛她的俏樣,又惱恨她的脾氣,萬般無奈,“行行行,你是姑奶奶,你說的有理。”


    “你是有脾氣,有風骨,有氣度的大丫鬟,我好男不跟女鬥。”


    “我走,我走行了吧?”


    他軟服了,作勢要走。


    柳長安冷笑著,根本不攔他。


    他一時越發惱了,大男人脾氣上來,覺得女人果然愛使小性兒,蹬鼻子上臉,他都道歉了,柳長安還不上前哄他,果然是太給她臉了。


    夏木麵色驀然沉下,冷哼一聲,真的走了。


    柳長安靜靜看著他的背影,片刻,揮袖轉身,斷然離開。


    ——


    夏木怒氣衝衝穿過花園,回到府裏西側,走過月亮門。


    那後麵,是一片小二進的院中院。


    是獨屬公國二房柳業一家的處所。


    他進了清涼堂,二老爺柳業躺在搖椅裏,賞著花兒,瞧見他來了,撫著小胡子,閑閑挑了半邊眉,“夏木,你是去見你的小青梅了,可是親近著了?”


    “哈哈,小子,你跟了我了七、八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日後你要成親,二老爺給置辦份聘禮!”


    他哈哈笑著,一派親近模樣地打探著。


    夏木撓頭,感恩戴德,“二老爺體恤了,奴才和奴才的未婚妻哪裏敢當呢?”


    “未婚妻?”柳業坐直身子,頗感興趣地道:“你和柳家訂下來了?”


    “什麽時候成親?”


    二老爺居然這麽重視他!!夏木方正的臉激動得通紅,他顧不得柳長安對他的冷待和排斥隻想著:


    女人嘛,鬧別扭鬧脾氣,無非是想要他的憐愛罷了。


    日後他再去道個歉,長安妹妹也就不鬧了。


    夏木心潮澎湃,“回二老爺的話,成親這事,奴才家和柳家早有默契,隻等提了親,請主子們指婚就是了。”


    “嗯,男人嘛,先成家後立業,你成了親,就不是嘴上無毛的小子,有什麽大事,也能倚重你!”柳業若有所指。


    夏木聽著,覺得二老爺是在說,他成親後,就會被重用。


    他重重喘息,興奮得臉紅脖子粗。


    柳業看著他那副不堪大用的模樣,暗地嗤笑,又添油加醋幾句,激得他恨不得馬上去柳家提親。


    隨後,妥帖把他打發走,柳業起身,一步三晃出了西院,來到花園裏,遠遠地,他看見萊姨娘坐在八角涼亭裏。


    他快步進前,柔聲輕喚,“玉柔,你交代的事兒,我辦好了。”


    萊姨娘的閨名,喚做‘玉柔’兩字。


    “真的?二表哥,真是多虧你。”她咬唇起身,嬌軀顫顫福禮,含情脈脈地道:“若是沒有二表哥,玉柔怕是要被欺負死了。”


    她是萊老夫人的遠房侄女,叫柳業一聲‘表哥’,沒什麽不對,但是……


    既然已經做了柳國公的妾,身為柳業的小嫂子,如此神態,是有些越禮。


    偏偏,兩人都沒覺得不對。


    柳業還歎聲,“柳來順那家是大嫂的陪房,他們看不慣你,想要暗地整治你,應該是大嫂指使的。”


    “玉柔,怪我,是我沒看透這點,害你受苦了。”


    他上前拉住萊姨娘的袖子,深深地自責。


    至於怎麽受苦?他不清楚,然而玉柔都向他求助了,必然是遭遇了大委屈。


    “你等我那侍衛娶了柳來順的女兒,拿住他的軟肋就好了,玉柔,你再忍忍!”


    “嗯,二表哥,柔兒全靠你了!”萊姨娘垂眸,梨花帶雨,“我也不求能拿捏住誰?隻要不受欺辱就好了。”


    她頓聲,又嬌怯地暗示道:“家和萬事興,我不想你因為我和夫人生出矛盾來,所以,二表哥,若是你的侍衛求親成功,你,你能不能跟夫人說說,把柳家人要到你門下!”


    “將他們遠遠打發到莊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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