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旨下來那一刻,如同陸棠所料,許晏舟任樞密使,即刻上任。


    以往樞密使都是由內閣首輔兼任。


    許晏舟交出軍權那一刻,文官有多滿意,如今就有多少抗議。


    他交出的是軍權,而現在掌握的,是整個大盛的軍事大權!


    不出意外,養心殿上撞死了一個言官,抗議的聲音從殿內到殿外。


    “撞死的言官被皇城司的人帶走了,據說是親自上門安撫家屬去了。”許晏舟清冷的臉上露出一抹笑。


    皇城司安撫家屬?


    天大的笑話。


    更何況還是由大司命親自帶隊去的,家屬不嚇死都屬於膽子大的。


    皇上這一強硬的手段,讓許多文官偃旗息鼓,一部分進入觀望狀態,還有一部分負隅頑抗。


    “從皇上徹底掌握皇城司那一刻,就有了同文官抗衡的底氣。”


    屋中隻有二人,琥珀在外邊看著,任何人都不得入內。


    二人說話沒有顧忌。


    接了聖旨之後,許晏舟就馬不停蹄來了陸棠的小院。


    許晏舟的任命在意料之中,蕭知遠的任命卻在意料之外。


    蕭知遠任兵部尚書。


    對此文官當然有意見,蕭知遠一介武將,如何擔任文官之職。


    “皇上這是要徹底收回兵權。”


    現在兵部的權利遠遠沒有以前大,尤其是樞密院建立之後,同內閣並立二府,將軍事大權攬在手裏。


    如今兵部主要負責的是後勤、招募和武舉這部分。


    科舉把控在文官手裏,皇上暫時動不了,但是武將這邊他卻可以下手。


    陸棠知道,朝堂動蕩,時局不穩,誰能笑到最後未可知。


    哪怕是皇上。


    但隻要皇上不昏聵,便是正統。


    “為何要任命蕭知遠?”陸棠不能理解。


    許晏舟看她一眼,“因為沒人可用。”


    前朝勳貴被削得太厲害,以至於現在僅存幾個有數的勳貴,除此之外,武將中能文善武的人又極少。


    這裏邊,蕭知遠算是拔尖的。


    “所以即便他在邊關並未立下多少功勞,也借著這次機會給他晉升,便是為此次任命做的鋪墊。”


    皇上深謀遠慮,走一步看三步,陸棠隻能說佩服。


    “今後,我們便是同僚了,都承旨。”


    陸棠任命樞密院都承旨,專門負責武器司。


    許晏舟那張如同月華般清冷的麵容上,露出一抹笑容。


    雖語帶調侃,眼底的喜悅卻是毋庸置疑的。


    他同陸棠雖然有賜婚,但到底沒有正式成親,想見麵並不方便,若是成了同僚,便可日日相見。


    陸棠一笑,“承讓了。”


    能夠專心致誌打造武器,她還是很高興的,身為大盛子民,她自然希望大盛愈加強盛。


    就如同當初離開京城時,曾對***所言,她願天下太平,四海晏然。


    “孫老呢?”許晏舟問道。


    陸棠嘴角一抽,“為了犒勞為邊關做出貢獻的孫老,皇上賜給他一座府邸。”


    被稱作府邸,自然比她這二進的院子要大得多。


    她不信皇上會忘了送她個宅子,那就隻能是故意的。


    這是在逼著她和許晏舟盡快完婚。


    或許隻有正式成為北辰王妃,皇上才不必擔心她被‘搶’走。


    武器司建立之初急缺人手,尤其是缺少匠人和巧匠。


    但這個時候他們又不能不小心,以免混入居心叵測之人。


    不僅如此,很多文官開始明裏暗裏往武器司塞人。


    皇上如何能夠容忍,讓蕭知遠務必審慎到位。


    極度缺人之下,秦昭的自薦成功了。


    鎮國公府的嫡女,勳貴之後進入武器司成為一名普通匠人。


    反正有陸棠為先例,再召一個秦昭也不打眼。


    秦昭高興壞了,首先進了武器司,爹娘就不敢逼著她成親,畢竟她接觸的都是大盛機密。


    其次她終於如願以償,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而不是像以前那樣,無能地用離家出走來抗議。


    邊關的匠人不好調遣,他們還要持續不斷地為平遙城打造武器,確保邊關無憂。


    如此一來,蕭知遠就不好把關了。


    不過這次蕭知遠打起十二分精神,每一個人都要他親自把關過手,將家中十八代祖宗全部查了個遍。


    不僅如此,他分派許多人手前去這些匠人的祖籍查探。


    蕭母見他振作起來,喜極而泣。


    蕭知遠沒想那麽多,他隻知道這些人是給陸棠選拔的人手,他務必要認真,確保不給陸棠惹麻煩。


    為了杜絕文官的收買和賄賂,招募的匠人從身份,到近期所接觸的人,全部都要查。


    蕭知遠每日隻睡兩個時辰,其餘全部用來篩選匠人。


    但他卻不覺得累,反倒覺得充實。


    他所做的這些,與陸棠有關,他是在為陸棠解決後顧之憂。


    隻是想到這一點就讓他充滿幹勁,一盞濃茶下肚,又開始逐個篩選。


    蕭知遠如此謹慎拚命,讓皇上頗為滿意,看他順眼了許多。


    至少比傳聞中的要強。


    聽完蕭知遠近期的表現,皇上放下奏折,心中思忖著還有什麽人能用。


    太監來稟,宣陽公主求見。


    皇上頭也不抬,“不見。”


    宣陽過來,一定是為了進入武器司的事情。


    這件事,由不得她。


    宣陽沒能見到皇上,在寢宮哭得昏天黑地,直到陸棠來了才止住哭聲。


    她抱著陸棠擦鼻涕,“你是都承旨,你有權利讓我進去,你和父皇說,我也可以!”


    陸棠麵無表情將自己的衣袖撤回來,看著上邊晶瑩的半凝體,她深吸一口氣,刺啦扯下衣袖扔到一邊。


    “你覺得我一個小小都承旨,權利能比誰大?”


    比誰大也大不過皇上。


    宣陽不服,一腳踢翻椅子,“秦昭能進,憑什麽我不能進,我也可以做一個普通匠人!”


    陸棠說道:“你貴為金枝玉葉,不能事事與旁人相比。”


    宣陽哭鬧不休,最後淑貴妃將陸棠召走,陸棠的耳朵才得了片刻清淨。


    她腦仁都要炸了。


    “娘娘,我倒是覺得殿下一片赤誠,看得出來,她真心想為大盛做點什麽。”


    淑貴妃眼底劃過一抹隱痛,幽幽說道:“她做什麽都行,就是不能進入武器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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