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做不到經邦濟世,總要填飽自己的肚子。”


    許宴舟被她說服,“陸姑娘想如何做?”


    陸棠一笑,“等我細化一番,再同將軍說。”


    許宴舟看著她湛黑的眸子熠熠生輝,蓬勃的朝氣撲麵而來,他的嘴角不自覺有了弧度。


    今日又有一批糧食送到,自從許宴舟派出人前去接應,押運便順利起來。


    從鏢師們身上的傷也能看出一二。


    得益於寒冬,肉類送到的時候已經凍上,幾乎沒有損壞的。


    對於這麽多種不同的肉類,百姓們也稀奇得很,他們打獵為生,大雪封山後,他們已經許久沒聞過葷味。


    陸棠托返程的鏢師們給薛掌櫃帶話,讓他幫著尋找幾樣種子和農用工具。


    許宴舟借著接應糧食的機會,順道清剿兩處匪患。


    他居然不知道,這條路上的匪患已經如此嚴重。


    清剿的時候他發現一些異樣,順著尋到的線索一路追查下去,的確讓他發現一些東西。


    許宴舟忙碌起來。


    府中隻有陸棠和琥珀兩個女子,其餘的都是小廝或者駐守的將士,許商序托付給了陸棠。


    為了方便照顧和醫治,陸棠讓許商序搬到她的院子同住。


    用過早膳,陸棠便如同往常開始練字,許商序安靜地坐在一旁,偶爾掀起眼皮看她一眼。


    “姑姑寫的字真好看。”


    字好看,人也好看。


    他不好意思說。


    “商序會寫字嗎?”陸棠問。


    許商序搖搖頭,眼神黯淡下去。


    他身體太差了,大部分都是萎靡的狀態,邊關也沒有西席和學堂,到了啟蒙的年紀也是常年臥床,沒有條件,也無力學習。


    “如果你想學,姑姑可以教你。”


    許商序眼睛一亮,“真的嗎?”


    看著他滿眼孺慕,陸棠不由自主想起另外一道小身影。


    他也曾這樣看著她,隻是……


    “姑姑為什麽歎氣?”許商序有些忐忑。


    陸棠笑著摸了摸他的頭,“和商序無關,隻是想起以前也有一個小少年圍在我身邊,軟糯地喊我娘親。”


    許商序愣了一下。


    “是姑姑的孩子嗎?”


    “嗯。”


    許商序心底悄咪咪種下一顆種子,連他也沒有發現。


    陸姑姑似乎不太願意提起那個孩子,因為每次提起來,她的神情都會淡下去。


    這之後,許商序每日都會跟著陸棠認字,學寫字。


    許商序的精神頭依然很差,每天學半個時辰,就會陷入睡眠。


    這一度讓他自暴自棄。


    學了有什麽用,用不多久他就會死掉。


    “姑姑,我爹爹是個好人。”


    許商序仰著小臉,黑黝黝的眸子直直看著陸棠。


    陸棠一怔,怎麽好端端的說起這個。


    “姑姑也是好人,如果商序死了,姑姑能幫忙照顧爹爹嗎?”


    許商序渴求地看著她。


    陸棠眼神柔和下來,這孩子知恩圖報,是個好孩子。


    許商序的事情不是秘密,早就有人同陸棠說過,他不是許將軍的親子。


    許將軍未曾娶妻。


    許商序是他袍澤之子,母親生下他後毒發身亡,四年後父親戰死沙場,許宴舟當場將許商序認下,不想讓袍澤遺憾而走。


    許商序眼底的淡漠,來源於他對自己的認知,如此情況下,他仍舊想著許宴舟,可見其心性。


    “商序不會死的。”陸棠拉著他坐到身旁,“姑姑會治好商序,但前提是,你內心想要好好活著。”


    許商序怔怔的,良久才說道:“姑姑,我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自己的身體情況。”


    他沒救的,請了那麽多大夫,也隻能延緩他的死期而已。


    “商序不相信姑姑?”


    許商序忙說道:“怎麽會,商序相信,姑姑一定能治好商序,我等著那一天。”


    陸棠見狀又是好笑又是憐憫。


    他明明不信,卻為了寬她的心這麽說。


    陸棠也不多說,每日為他施針,等到薛掌櫃將一批中草藥送到,她就可以進一步給他治療了。


    中草藥有三批,是薛掌櫃離開的時候,陸棠托他采買的,順便委托他尋找一些赤腳大夫。


    不愧是陸棠在百戶商賈中選擇的,薛掌櫃不負所托,那批藥材甚至比最後兩批糧食到的都早。


    五輛大車的藥材進了平遙城,百姓們麵麵相覷。


    空有藥材,沒有看病的大夫啊。


    即便有大夫,他們又哪來的銀錢看病。


    一輛陳舊的馬車跟在大車後方,緩緩進了城,連同藥材一起進了將軍府。


    車上有一個四旬男子,兩個五旬男子。


    他們都是薛掌櫃尋來的赤腳大夫。


    薛掌櫃深知現在的平遙城就是人間煉獄,即便重金,也很難請到尋常大夫,隻能去找那些走投無路或者陷入困境之人。


    這三人便是如此,他們敢隻身前來平遙城,幾乎走投無路,抱著必死的決心。


    站在將軍府,三人被侍衛仔細搜查一番,頭發牙齒都沒有放過,愈發讓他們心驚膽戰。


    這三人的底細薛掌櫃都打聽過,陸棠不太放心,還是花錢讓燕回堂去查。


    當然,錢要記在許宴舟頭上。


    不是陸棠小氣,她一介女流之輩,總要有點銀子傍身才踏實,總花自己的銀子給別人辦事,這不合規矩。


    許宴舟空有銀子,尋不到采買的機會,那銀子就是廢物。


    她不能眼睜睜看著白花花的銀子如此墮落。


    三個赤腳大夫換洗了身衣服,還得到三件禦寒棉衣,頓時感恩戴德,他們之前穿的都是破舊的紙裘。


    陸棠稍加試了一下他們的水平,發現都不怎麽樣。


    索性陸棠要求不高,他們隻要會處理傷口,治療簡單的風寒就可以了。


    這三人暫時充入軍中,陸棠讓平二好生照應。


    有好的先例,才能吸引更多的能才之輩。


    農耕種子不太好找,陸棠鎖定一些範圍,讓他找玉米和稻米種子。


    稻米還好說,玉米是什麽薛掌櫃都沒聽說過。


    陸棠讓他多找西北和西南的商賈打聽,她曾在西北的地方誌上看到過關於‘珍珠秫’的記載,也就是俗稱的玉米。


    大盛沒有種植玉米的先例,但是陸棠知道,他國有不少進行大麵積種植的。


    北地駐邊的環境,適合種植玉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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