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續紮,今天怎麽也要讓這個卞莊悟個通透!


    善走心者,紮起心來自然也是不弱。


    「卞莊,你當真以為,自己能在龍宮大門前坐著,能用這種方式表達自己的苦苦癡心,是因你自身嗎?」


    「是因、因我不過是天涯閣的少主罷了。」


    卞莊長長的一嘆,眼底帶著滿滿的無奈。


    「若你沒了這層身份,你在洪荒不過普通一天仙,又有哪般本領,能讓我家小主人一眼看上?


    若你沒了這層身份,你又從哪,得來那份請柬?


    我鍾情於你,所以你要鍾情於我,這是哪門子道理?


    這已非霸道,而是有些扭曲了。」


    卞莊愣在原地,禁不住喃喃道:「我,我莫非一無是處……我此前想的,是去見到樂、樂姑娘,再用真心打動她……」


    「自信點,把莫非去掉吧。」


    李長壽淡然道:「我家小主人有自己愛慕之人,心底容不下旁人。


    你若是真的對我家小主人一見鍾情,就該將自己這份心思收起來。


    卞莊,天涯何處無芳草,你如今還年輕,修為也不算高深,不去想辦法揚名立萬、摘得長生道果,在這裏苦思一註定無緣無分的女子,又能如何?


    今日老身過來,隻是為了對你說這些罷了。


    年輕人,長生都沒得,何必多想這些於自身修行無益之事?」


    最後這句話,李長壽也是難得走心了一次。


    隨後,李長壽看了眼在空中有些憤慨的那幾人,淡然道:


    「洪荒很大,也不僅僅隻是有五部洲之地,三千世界之中,有許多你們想不到的人與事。


    言盡於此,老身這便告辭了。」


    言罷,這老嫗紙道人的身形先是變得虛淡,緊接著,額頭出現了一抹水霧,蒼老的身形被水霧所包裹迅速消融。


    這是紙道人自揚套餐的進階版本;


    為了跟『燃燒成灰』的方式區分開,避免被人聯想,李長壽在紙道人身上刻畫了不同的符籙禁製。


    少頃,這老嫗身影化作霧氣被風吹散,似乎從未出現過。


    卞莊雙腿一軟,跌坐在了沙灘上,氣息無比虛弱,那幾名老者連忙下來,擁簇在卞莊身旁。


    「少主,您……莫要太過傷心。」


    「最起碼,您很英俊啊!」


    「就是,我們年輕時,哪裏有少主您這般英俊神武,背後又有一方勢力撐……腰……」


    說話的那名老者,被其他幾人狠狠地瞪了一眼。


    卞莊苦笑了聲,坐在那輕輕一嘆:「我的心死了,再也不會了,不會了。」


    「少主您……」


    「先回去吧,少主。」


    幾位老者也沒什麽辦法,將卞莊攙扶起來,駕雲朝著天涯城而去。


    剛才那名老嫗雖然話難聽,但也在理。


    他們天涯閣雖然主營的是『臨時情劫感悟』業務,但也不是什麽霸道的勢力,大家都要講講道理。


    路上,卞莊坐在白雲上,口中不斷喃喃……


    「落花流水無情意,花開綻枝頭,水向東流去。」


    「心寄何人知,藏於白雲裏,白雲隨風去,心已無蹤跡。」


    「唉……」


    「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


    幾位老者麵麵相覷,他們雖說也有道侶,心態也年輕過,但都搞不明白,為何少主能對一人癡情到這般地步……


    但對方既然將此事挑明,少主受些打擊,也該醒悟了才是。


    這其實對少主來說是好事。


    這朵白雲緩緩飛到天涯城守護大陣之外,也按照此地規矩,在門外排起了長長的隊,等待著進入城內。


    「不,我不回去。」


    卞莊突然低聲說了句,在白雲上跳了起來,看著前方那代表著安逸、舒適且枯燥的天涯城,又扭頭看向了後方那萬裏煙波、無垠大海。


    「各位,我卞莊,今後就在五部洲之地闖蕩!定要混出個名堂!」


    「少主,您這又是怎麽了?」


    卞莊輕輕吸了口氣,「那位前輩說的不錯,沒了天涯閣,我一無是處。


    我要靠自己出人頭地,我要闖出自己的一份天地!我!」


    正此時,一抹倩影自天涯城中飛出,駕雲朝著高空而去。


    這女仙渾身散發著淡淡的威壓,身段纖瘦、長發垂腰,身著淺雲裙,麵上帶著少許麵紗。


    卞莊愣愣地看了幾眼,這女子略微皺眉,扭頭掃了他一眼。


    這一瞬,卞莊聽到了『咚咚』的聲響,像是有人在自己心底,輕輕敲了那麽幾下。


    「我的心……好像又活了。」


    卞莊喃喃一聲,渾身一陣,連忙催法駕雲向前,高聲喊道:「仙子,可否請您留步一敘!」


    呃?


    他身後幾名老者額頭齊齊掛滿了黑線,感受到周遭那一道道目光,直想拍昏自家少主。


    與此同時;


    天庭,月老殿中。


    月老自東海回來,找木公交代清楚婚宴之事,就匆匆到了後殿,招來了敖乙的泥人;


    果然,這泥人身周已是纏滿了紅繩。


    他手起剪刀落,麻利地將這些紅繩剪掉,目光複雜地瞪著紅繩的源頭——卞莊的泥人。


    「你這癡情種,貧道都有些不忍心了,唉……」


    然而,月老話語剛落,那卞莊的泥人輕輕震顫了下,手腕上的那一截纏繞的紅繩線頭自行脫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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