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元旦,天氣突然變冷,一場瑞雪降臨,大地一片白茫茫,千樹萬樹梨花開,馬路上來往車輛犁出的黑色車轍印不斷的便被白色覆蓋。


    張亮從小喜歡下雪,上學時遇到下雪他會與同學們一樣欣喜若狂,在雪地裏撒歡打鬧。即使上班後,碰上下雪天,他也會在第一時間,在雪地上散步,感受著踩在雪地上沙沙的聲音,回望自己走過的腳印,享受著雪地的快樂。如今擔任副主任的他再沒有那個閑情逸致去賞雪,反倒焦急起來。


    文旅局包聯著汾東縣的一個貧困村,局裏有人在那裏擔任駐村第一書記,幫助村裏脫貧致富,每年元旦前,辦公室就會安排一位副局長帶隊到村裏送溫暖,已形成慣例。山上的路本來就不好走,這下雪天就更難通過了,送溫暖活動又耽誤不得。張亮看了看天氣預報,過幾天氣溫就會回暖,興許路麵上的積雪很快消融。兩天後天氣果然轉晴,他與駐村第一書記聯係,知道路通了,張亮的心終於放下,可以趕在新年前到村裏去慰問貧困群眾了。


    董副局長帶隊,張亮與另外兩個年輕人跟隨,拉了一些大米麵粉食油等慰問品趕往汾東縣的包聯村。離汾東越近,路越不好走,車輛漸漸稀落下來,路兩旁還有積雪,隻能在路中央緩慢行駛。平日裏兩個多小時的路程,今天足足走了四個多小時。還好平安到達村委會門口。村村通的柏油路從村子下邊通過連往下一個村子,與張亮老家一樣,村裏隻有這一條路可以通過汽車,其他連通各家的小路還是土路,泥濘不堪。早有第一書記率領村幹部及一些村民在村口等候迎接。


    眾人幫忙把慰問品卸下車搬到村委會所在的院子裏,早有隨從的年輕人拍照留念,隨後張亮回去還需整理成材料存檔並要發到微信公眾號。


    整個村莊坐落在一個向陽的山坡上,隱約可看到有些人家高高低低散落在山坡上。村小學與村委會在坡下路邊較為寬闊的平地上,是村裏唯一的水泥磚瓦建築,其他人家幾乎都是窯洞,個別富裕人家用青磚砌了門洞窗戶。


    張亮隨副局長去看望第一戶貧困人家,沿著曲曲折折的小路,爬了十幾分鍾,才到達土崖下的一塊小平地,那裏是他家的院子所在,大約隻有幾十平米。也許知道今天有人來,樹枝紮成的柵欄門折疊到一邊,院中的積雪已清掃到一旁,堆在院中的幾棵棗樹根部。布門簾掀起,一個老人蹣跚走出,佝僂著腰,麵帶謙卑的笑容,迎接客人。


    屋內的光線有點暗,老人忙打開電燈開關,灰暗的燈光下,土炕上坐著一位老太太,據說已癱瘓幾年,但收拾的還算整齊。老太太眼睛木訥的看著來人,屋內設施簡陋到極點,一張老式八仙桌,旁邊一把舊椅子,一個磚頭搭的灶台,灶台旁是和麵的案板。兩個存放糧食的甕,一個水缸,一個舊櫃子存放衣物。除了電燈沒有一件像樣的電器。張亮來自農村,知道有些人家生活困難,但如此艱難的生活他還是第一次見。老人沒有兒女,是低保戶,每月有幾百元錢,但老兩口基本失去勞動能力,老太太還需要吃藥,日子過得緊巴巴的。老人很感激政府,他說要是沒有政府幫助,他們老兩口早就入土了。還有一家貧困戶是個殘疾人,沒有結婚,一人過日子,情況比老人好一些。


    最特殊的一個貧困戶是個四十多歲的單身漢,拿村幹部的話就是有點腦子不夠數,人又懶,不肯出力,也不願出去打工,每年就等著政府救濟,慰問的不及時,他還發牢騷。


    整個村子裏幾乎剩下一些老人留住,青壯年都出去打工了。村子地處深山,交通不便,又沒有什麽經濟作物,地塊小還缺水,看天吃飯,在這樣的地方要想致富確實很難。


    如果能把他們搬離此地,到一個生存環境好一些的地方也許能夠改變這種貧窮落後的局麵。不然像如今這樣不停的救濟,隻輸血而不幫造血很難改變現狀。整個汾東縣地處偏遠山區,本來人口就少,近來外流人口更多,幾萬人的一個小縣,麻雀雖小五髒俱全,政府機構與上百萬的人口大縣一樣,這樣多的財政供養人口,縣裏的財政負擔確實很重,更別說把錢用在其他地方了。國家應該出台一些政策,除了邊疆等重要地區,人口小於二十萬的縣,就並到其他地方統一管理,這樣就能精兵簡政,減少財政開支,輕裝上陣,快速發展了。


    張亮把自己的這個想法告訴了曹縣長,他非常讚同這樣的思路。曹縣長還告訴張亮,其實國家層麵也在根據社會發展不斷調整優化政策,張亮提到的這些具體的問題,需要通過特殊渠道傳達給上級部門。曹縣長建議張亮可以通過人大代表或政協委員的提案,或民主黨派的社情民意等渠道反映上去,這樣相關政府部門就可依據這些信息製定下一步的決策。


    張亮回到局裏連夜把自己的思路整理好,把這個想法告訴了他的大學老師,一位省政協委員。老師對張亮的提議非常滿意,他決定進一步調研後就把這個情況反映上去。得到老師的回複,張亮的心裏非常敞亮,完成這樣順應民心的事情他的念頭更加通達,距離他追尋的大道更進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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