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香凝給範誌榮使了個眼色,莫慌,考驗小孩姐演技的時候到了。


    她故作不解地看向眾人。


    “阿婆,你怎麽能冤枉我們呢。我們勸了好多次,華姨就是不去醫院,她把自己鎖在屋裏,我們能怎麽辦。


    “上學時,老竇給錢,我們三餐都在飯店吃,回來洗衣服、做衛生也是我跟阿哥做了,華姨的衣服還是我洗的呢。


    “放假了,老竇一大早出去買早食和肉菜,中午晚上阿哥做飯我洗碗。家裏燈壞了,水管漏了也是老竇修的。華姨啥也沒幹呀。


    “我就是不明白,生病了,鎖在房裏躺著就能好嗎?也不對,華姨也不總是待在家裏。


    “上學的時候不知道,現在放假了,她一星期總有四五天,說是跟朋友約好了要出去的,難道這個病在家就不好,出去就好了?還是說,阿姨的朋友會治病?


    “阿婆,你說說這是怎麽回事,我是真不明白!”


    “傻瓜,她裝病的撒,這都看不懂。”


    眾人哄堂大笑,笑細路女(小女孩)單純不懂事,被後仔乸哄騙。


    笑柏家阿婆臉皮厚,還好意思說阿華照顧一家老小,說範家人折磨阿華,折磨得她天天紅光滿麵,出去耍。


    笑剛才那些同情阿華的人,還說早點提親,說找不到這麽好的後仔乸,現在給你們,你們要嗎?


    也笑範誌榮命不好,妻賢夫禍少,好老婆死了,第二個又這樣,不僅不好好對他和仔女,還把仔女的東西搬回娘家。


    哎,想想就可憐。


    範誌榮不知道他在村裏人的心中已經變成了苦情男主,但他知道,這事他不能讓阿香出頭。


    唾沫星子淹死人,他要擋在囡囡前麵,何況,這本就是他跟阿華的事。


    “嶽母,自阿華進門,我就對她存著一份愧疚與虧欠,凡是她不願意幹的事,我都不勉強。不管她是真病還是假病,一個月我給她二十家用。


    “她說跟朋友有約,我從不阻攔,仔女吃飯、穿衣、上學我都自己管了,我很用心在維護這個家。可她呢,嫌我朋友是窮光蛋,說我不該把錢都借給朋友,應該拿錢給阿明蓋房子。


    “嶽母,你們要真想蓋房子,明著說,雖然我沒多少錢,但就是借錢,我也要幫你們把房子蓋起來。可阿華不該偷拿阿爺他們留給仔女的東西,那是祖輩傳下來的老物件,是老人的心意和念想呀。


    “現在東西阿明拿走了,也不知道找不找得回,我,我真是心冷呀。”


    柏家阿婆訕訕的,實在是太沒臉了,隻能尬笑著打著扇子,心裏暗暗叫苦。


    阿華這個衰女仔,怎麽還沒回來,都是她惹的禍。


    時鍾不緊不慢地走著,遠處來了一群人,打頭的正是柏家阿公和阿明。還沒走到近前,一堆人就圍了上去。


    “阿明,你真去耍錢了,輸了贏了,好玩不。”


    柏嘉明心裏窩著火呢,“一邊去,別礙事。”


    他今天贏了二千了,眼看著就要賺大發了,老竇和家姐來了,真晦氣。家姐實在太不頂用了。


    到了柏家,不等大家發問,柏嘉明回屋取來一個箱子,裏麵隻剩三件老瓷器和那對銀手鐲了。


    “家姐,你那嫁妝箱子呢,拿出來打開,不就兩對鐲子嗎,賠給姐夫!家姐,你也真是小氣,明明有嫁妝不拿出來補貼我,非得借姐夫的,看吧。事情鬧出來了,大家都沒臉。”


    柏翠華氣得腦仁突突疼。


    “你說蓋房子我才拿的,你騙我,還跑去耍錢,還打我嫁妝的主意,我沒你這樣的細佬。我不管,東西我給你了,錢你出。”


    範誌榮不想理會嶽家這些閑事,他們出來已經夠久了。


    “我不管你們之前怎麽牽扯,現在我丟了一對翡翠竹節鐲,兩隻金鐲子。我這翡翠鐲子可是祖上傳下來的老物件,金鐲子也都是實心的。


    “要麽,你們把東西贖回來還我,要麽,給我價值差不多的老物件,要不,給錢,三千八。


    “如果不給,就別怪我不講情麵,直接找派出所了。”


    柏家阿公不可置信,“姑爺,你非要這樣做,我們是一家人啊。”


    柏家阿婆扯了扯他袖子,跟他嘀咕了幾句,他整個人蒼老了很多。隨後,走到阿華身邊,狠狠給了她一巴掌,“把鑰匙交出來。”


    柏翠華眼淚嘩嘩地往外流,又是這樣,總是這樣。


    明明她是好意,想幫襯娘家,幫襯細佬,沒想到最後錯的人是細佬,受傷的還是她。


    花姐說得對,人這一輩子,必須為自己活一把。


    “阿媽,老竇,這個窟窿我可以填,但這是最後一次。以後,我不會再這麽傻。”


    她擦幹眼淚,打開嫁妝盒子,取出四隻厚實的金鐲子。


    “範誌榮,你滿意了!”


    範誌榮搖了搖頭,“你必須立字據,以後不會再動仔女的東西。還有,我準備用這些東西作抵押,給他們買座院子,這院子也跟你沒關係。”


    柏翠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咬牙應下,“好,我寫,我想在娘家住半年,清淨清淨,你先把家用給我吧。”


    範誌榮掏出一百二,柏翠華寫下字據,按下手印,兩個人都覺得輕鬆了許多。


    蘇良駿摸著下巴,“哦,所以她就一直在娘家待著,中秋你們沒走親,然後,你發現了什麽秘密?竟然能讓她跟你老竇離婚!”


    範香凝沒賣關子。


    “這要從華姨的朋友‘花姐’說起。你還記得,上次請客,華姨說花姐約她吃飯嗎?”


    蘇子祁二人點頭。


    “花姐有問題?”


    “對。”


    範香凝覺得“花姐”不是好人,雖然她一臉富態,穿著打扮很洋氣,可她那滴溜溜亂轉的眼珠子,總讓她覺得怪異。


    11月的一個周日,範香凝跟同學約好去逛書店,結果在附近的百貨大樓看到了華姨的身影。


    她親密地挽著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範香凝記性很好,結婚的時候,華姨的七大姑八大姨都來了,這人絕不是華姨的親戚。


    她沒有打草驚蛇,小心翼翼地打車,跟蹤,直到看見他們進了東湖新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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