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他直起身,退開半步:「這是人。」


    頓了頓,可能意識到自己措辭有誤,他在佐藤美和子帶點驚悚的眼神裏改口:「我是說……這好像是屍體。」


    ……


    搜查令沒過多久就到了。


    地下室裏擺著四具「塑料模特」,沒有了衣服和假髮的遮蓋,它們被化工材料精心醃製過的皮膚跟其他模特的區別變得明顯。


    佐藤警官眼冒寒光的看了一會兒,氣勢洶洶的衝上樓,一腳踹開二樓肥田弘的門,差點把它連門帶框整扇踹到對麵的牆上去。


    本來以為能抓到剛起床的連環殺人綁架嫌疑人。


    誰知沒等進屋,就看到辦公桌旁邊的地上躺著一個體型肥碩的男人。


    那人手邊散著一堆錢,桌子上也擺著一大攤鈔票,眼睛和嘴都大睜著,一副數錢途中猝死的模樣。


    進屋的人都愣了一下,然後迅速進入狀態——連環綁架殺人案可能有些難,但麵前這種一個人突然死在了屋子裏的情況,他們再熟悉不過,很快進入狀態。


    連柯南也比剛才在地下室裏的時候精神了不少。


    藤井純子靠在門口發了一會兒呆,屋裏的人都很忙,沒空在意她,但是她稍微一走動,就有警方的目光盯過來。


    藤井純子意識到自己很難動手腳,站著不動了。


    女孩們的屍體被找出來以後,白石的任務就已經完成。


    他心裏更想直接告辭,但趕在這當口離開,總覺得有點奇怪,他決定還是再等上一會兒。


    肥田弘的房間裏,所有窗戶都從內反鎖著,門上的鑰匙隻有一副,放在他的辦公桌上,門窗都沒有被撬過的痕跡。


    簡單來說,這是一處密室。


    他的死因是大家都很熟悉的氰化鉀中毒,但咖啡杯裏和其他地方都沒檢測出毒藥,隻有死者右手拇指的指腹,以及幾張鈔票上沾了毒。


    白石一聽到「拇指」「鈔票」,再想想一些人數錢時舔手指的習慣,頓時記憶復甦。


    這個作案手法實在令他印象深刻,當年他還因此在教室裏擺了一塊盒裝濕海綿,堅決要求各路課課代表數卷子的時候用更健康的方式沾濕手指。


    白石圍著不大的屋子轉了一圈,心裏有數之後,就打算找個地方坐下歇歇——他記得門邊有一溜三座的皮質接待椅。


    隻是走到門口,白石發現椅子上多了一個人——藤井純子坐在接待椅的一端,神思不屬,腳下已經落了一點菸灰。


    她察覺到有人走近,抬頭就見白石坐到了她旁邊,一副有話想說的樣子。


    藤井純子瞭然:「來勸我自首?」


    「……」白石尚未出口的話被她打斷,轉頭看了她一眼。


    藤井純子見他一言不發,心想自己猜對了,嗤笑了一聲,隨口解釋:


    「你的眼神太明顯了,看我的時候,完全不像是在看普通路人……那位警官會把我帶到這,也是因為你說過什麽吧。


    「而且剛才的那些『塑料模特』都裹著衣服和假髮,露出來的部分並不多,你卻能一眼看出來,是事先調查過?」


    白石本來想搖頭。


    但他還有事,不能直接把天聊死,就順著藤井純子的話點了點頭:「你自首吧。」


    「自首?我為什麽要自首?」然而女人忽然惡劣的一笑,吐了一口煙,「剛才我說的話,可沒有哪一句是在承認自己是兇手。」


    這麽逗人玩,其實不太道德,但藤井純子心頭堆積的壓力太多,正好旁邊坐著一個看上去很有正義感的老實人,她想都沒想就這麽做了。


    她幾乎已經能想像出青年的表情,說完後,帶著一點焦躁和愉悅看過去。


    但事情和她想的不太一樣。


    年輕人的表情幾乎都沒變過,更沒有驚訝或者氣憤。


    他隻是和善的點了點頭,像對付幼兒園小朋友似的,不過腦子的順著她的話說:「是嗎,那就不去。」


    「……」


    藤井純子忽然有一種問同事中午該吃牛排還是壽司,同事回了一句想吃牛排就吃牛排,想吃壽司就吃壽司,你高興就好的既視感。


    是錯覺嗎。


    為什麽感覺這人……好敷衍。


    藤井純子其實也很糾結。


    她確實想殺掉肥田弘,順便終結這一連串的殺人綁架案,但她並不想自己也去坐牢,她和那兩個好賭的人不同,人生還很長。


    原本她計劃在撞車之後,引導著警方注意到另一輛車裏的錢和鋼鋸——紙袋和公文包上都有肥田這家公司的圖標,就算警方一開始沒注意到,之後也一定能查到肥田手工坊。


    到時候,自己就能裝成剛來上班的員工,在警車來到作坊附近時假裝巧遇,幫他們打開公司的大門。


    然後作為路人混進警察堆裏,在警方發現肥田弘的屍體,正手忙腳亂時,抹去自己留下的一點證據,讓肥田弘「自殺」。


    但現在,八成是因為旁邊這個偵探發現了端倪,導致自己第一時間就被帶過來了,同時還被警方密切注視,抹去證據,變得不再像想像中那麽容易。


    第408章 是你逼我劇透的


    因為缺乏良好的抹去證據的環境,想脫罪,難度變得更高了。但冷靜下來一想,就算不去處理殘留的毒藥,也未必會被追查到自己身上。


    藤井純子就這麽反覆思索著,此時已經進入到一種「沒被抓很好,被抓了那就被抓了」的佛係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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