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月光如水般散落在寂靜無人的街道上,多數人家都已熄滅燈火,唯有寥寥幾點微弱燈光點綴著深沉的黑夜。


    南飛雁從巡查司朝著雲來客棧走著,先先前那人消失的方向與雲來客棧截然相反,但也不能完全排除那人故意為之。


    這三日,他雖一直在調查肖金和餘兆興的案子,但對客棧眾人也大致有了些了解。


    雲來客棧一共有六個人。


    掌櫃李雲來,廚娘趙芸娘,還有三個小二,分別是葉曉七、陳阿寬、葉凡衣。此外,還有前來投奔葉凡衣的表妹南蕭,以及剛請來客棧的打手二驚。


    李雲來,鮮少露麵,平日多在外進貨、采買。雖說對客棧夥計略顯吝嗇,不過心腸倒也不壞。


    趙芸娘,整日待在廚房,幾乎未曾踏出廚房一步。她對客棧夥計頗為關心,最愛鑽研菜譜和食譜,暫無可疑之處。


    葉曉七,身為客棧傳菜小二,負責傳菜,對人總是和和氣氣、笑臉相迎,脾氣甚好,基本上有求必應,看上去單純質樸。


    陳阿寬,在廚房配菜,兼做客棧雜役,為人敦厚老實,沉默寡言。除偶爾會偷吃客人食物外,也未見有何異常。


    葉凡衣,身為客棧跑趟的,負責外送,同時還是客棧的說書先生。


    此人頗為可疑,他所講的故事,雖有杜撰成分,但諸多皆有跡可循。


    當日初來雲來客棧時,麵對鬼域城殺手,他毫無懼色,而且他與回春堂的嚴大夫關係匪淺。


    南蕭,葉凡衣的表妹,看上去文文弱弱,寡言少語。她那雙眸子盯著人時,總讓人感覺不太舒服,整個人也透著幾分怪異。


    還有那客棧打手二京,兩日前剛來的雲來客棧,成天戴著鬥篷,看不清麵容。但憑借他捕快的直覺,能從中嗅到危險的氣息。


    這客棧肯定是有些不對勁的。


    “天幹物燥,小心火燭!”街道上傳來打更人的聲音。


    已是三更時分。


    客棧內,阿七忍不住打了個哈欠,緩緩起身準備將客棧的門關上。突然,一道黑影投射在他麵前,阿七頭也未抬,說道:“住宿裏麵請,打尖明日趕早!”


    “阿七,是我,南飛雁!”伴隨著話語,那身影向前一步。


    阿七聽到聲音,立刻抬眼開眼,看清楚了眼前人,立馬換上笑容:“南大人,是您啊!小的還以為您今日不回來了呢?”


    南飛雁微微愣了下,仔細盯著阿七,難道他知道了些什麽?“你為什麽會這麽覺得我今日不會回來?”


    “啊?”阿七愣了下,趕忙說道:“小的今日見您在堂前審案,那叫一個威風凜凜。如今巡查司群龍無首,小的還以為您要留下主持大局了!”


    “巡查司做主還輪不到我,如今這案子已結,更沒我什麽事了,所以我便回來了。”南飛雁說完,自己也不禁愣住了,心中奇怪不知為何要跟他解釋這麽多。


    “南大人辛苦了,天色不早了,可要為您準備些熱水洗漱?”見南飛雁走了進來,小二連忙關上了門,殷切地向南飛雁提議道。


    “不用了!今日就算了。”南飛雁剛走進去,目光就被靠近門旁的兩張桌子吸引,那兩張桌子簡易拚成了一張床,床上還鋪了一層棉被。他回頭看向阿七問道:“那是?”


    “今夜我輪值的,以防有需要的人來投宿!”阿七笑了笑,給南飛雁解釋道。


    “那你就睡在這個桌子上啊?為什麽不準備張床?這睡的能舒服嗎?”南飛雁有些不解。


    “謝謝南大人關心,主要床不如桌子拚著方便,何況小的都睡了好些年了,早就習慣了。”


    南飛雁順勢問道,“你來這雲來客棧多少年了?”


    阿七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大概三四年了。”


    “那你是哪裏人?家裏還有幾口人,都是做什麽營生的?”南飛雁直接問道,說完又笑了笑,“這個問習慣了。”


    “沒事,小的是從新月城過來的。來的那年家鄉鬧饑荒,我爹娘他們都餓死了,我大難不死,被路過的掌櫃給救了,我醒來後,便一直留在這裏了。”阿七說起往事,神色略顯黯淡。


    “那什麽?對不起啊!提起你的傷心事了!”南飛雁愣了下,沒想到這阿七這麽慘。


    “沒事,都過去了。何況掌櫃對我很好,我留在這裏還結識了這麽多的好兄弟,我很開心。”阿七很快又恢複了樂觀的神情。


    南飛雁看著阿七這樣,覺得他還挺樂觀,該問他還是要問的,“那葉凡衣他們跟你一樣的情況?他和你一起來的嗎?”


    “不是,葉哥是三年前來的。我聽葉哥說,他不滿他爹娘掌控他的人生,非要讓他娶個素未謀麵的妻子,他便離開家闖蕩,後來被人騙了,被人賣到了東洲。”


    “他不是東洲人?”南飛雁微微皺了皺眉。


    “嗯,他好像是西洲的人。被掌櫃救了以後,便在這裏打工還債。對了,那南蕭姑娘,就是葉哥逃婚的未過門的媳婦。”


    “西洲啊?這西洲離這裏也有幾百裏路,南蕭姑娘就這麽追過來了?”


    “可不是嗎,我聽說路上還遇到了盜匪,同行的人都死了呢?南蕭姑娘來到這裏就大病了一場,好不容易才好些。”


    南飛雁心中暗想,這葉凡衣的身份肯定不簡單。如此會是他嗎?便接著問道,“今日葉凡衣可是有出去沒有?”


    “葉哥早晨跟我出去過一趟,回來後就一直在房間內寫故事。南大人,您怎麽對葉哥這麽感興趣呀?”


    “我隻是有些好奇能夠寫出這些故事的人。我看過他寫的很多故事都是有跡可循的,就連之前孟郎的事跡他都一清二楚。”


    “是的呢,我葉哥可厲害了。我偷偷告訴您,葉哥手裏有本《四洲風雲錄》,記載了四洲十六城許多的江湖軼事和風雲人物,他說的故事就是依據這些寫出來的。”


    “《四洲風雲錄》!他是如何得到的?”南飛雁心中一驚,他是聽過這本書的,此書並非尋常人能夠買到。倘若他真有這本書,那他能說出這些故事倒也不足為奇了。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阿七搖了搖頭,困意又一次襲來,“南大人,您還有什麽想要問的嗎?”


    “那葉”南飛雁見阿七都開始打瞌睡了,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沒有了!你早些休息吧!”


    阿七點了點頭,朝著拚接木床上睡了去,不一會兒傳來了呼吸均勻聲響。


    南飛雁皺了皺眉,朝著樓上走去,此刻認罪書是誰放的已經沒有那麽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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