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日上三竿南春才醒。


    他扶著酸痛的腰,想坐起身。


    就在這時柏尋端著熱氣騰騰的飯菜進來了。


    見他來了,南春哼了一聲。


    柏尋笑著走過來,幫他揉著腰:“都是我不好,沒有節製。以後我會注意的,別生氣了,好不好?”


    南春白了他一眼,道歉是挺快的,以後肯定還這麽幹。


    雖然自己也並不討厭,還覺著怪舒服的。可是這腰、這腿、還有那難以啟齒的地方,都感覺不是自己的了。


    柏尋見他不說話,拿來熱水給他洗漱,然後又端來參雞湯喂給他吃。


    “二少奶奶,這是病了嗎?”金豆露出個小腦袋擔憂地問道。


    玲雲一把把他拽出來,然後尷尬地說道:“小孩子不懂事。”


    然後她慌忙關上門,揪著金豆的耳朵把人帶走了。


    “二少奶奶病了,我好心問問他……哎呀呀呀,疼疼疼……”金豆的小臉皺成一團。


    “沒病!哎呀,跟你說不明白。總之,有二少爺呢,你別去打擾他們。”玲雲麵紅耳赤。


    昨兒夜裏她和阿福等著往二少爺和二少奶奶屋裏送水。


    那動靜……把她羞得慌忙跑回屋,送水的事也扔給了阿福。


    柏尋就像真打算不回來了似的,一連兩天都沒回老宅。


    眼瞅著明天就是年三十了。


    柏老夫人唉聲歎氣:“姓南的就是個禍害精,弄得家宅不寧,尋兒也跟咱們離心了。”


    柏一水想了想說道:“柏山,你去別院走一趟,就說年三十都在老宅吃飯,把南春的阿娘也請來。”


    “是,家主。”


    柏山到別院的時候,柏尋和南春正帶著一幫下人打雪仗。


    一個雪球直奔柏山而來,他避之不及,雪球正正好好地砸在了他的腦門兒上。


    “哎喲,對不住,是大管家啊。”二牛忙上前用袖子給他弄掉臉上的雪。


    柏山也沒生氣,笑著說道:“你們呀,那麽大的人了,怎麽都跟小孩似的?”


    “山叔,有什麽事嗎?”柏尋問道。


    “請南夫人,二少爺還有二少奶奶今晚一起去別院吃年夜飯。二少爺,大過年的,您就別跟家主還有老夫人置氣了。您這樣,讓南夫人和二少奶奶在中間也不好做。”柏山苦口婆心地勸著。


    宋阿梅忙說道:“有勞大管家了,我們會準時到的。”


    難得的家宴,難得人那麽齊,難得柏老夫人和顏悅色的。


    一頓飯吃得其樂融融,也算沒辜負這一桌子的美味佳肴。


    “天色已晚,我們就不多打擾了。”宋阿梅起身說道。


    “好,天黑路滑,路上注意安全。柏尋你留下,跟我說說話。”柏一水說道。


    當著宋阿梅的麵,柏尋不好多說什麽,隻得應下。


    來到書房。


    柏一水歎了口氣,說道:“當初讓你娶個男人為正妻,雖是權宜之計,也確實是我考慮不周。”


    柏尋隻覺得好笑,過去二十多年,祖父總是說你必須得跟命定人成婚,不是命定之人不行。


    如今自己跟命定之人成婚了,婚後幸福甜蜜。又變成了權宜之計,考慮不周了。


    他裝作一無所知:“南春是我的命定之人,我娶他也是應該的。”


    柏一水有些尷尬地輕咳了兩聲:“唉,你已經長大了,是該擔起家主之責了。有些事也該讓你知道。其實根本就沒有什麽命定之人。”


    柏尋故作驚訝:“什麽?祖父,你什麽意思?”


    “所謂的大巫和命定之人,其實以前是柏家旁支束縛主脈的工具。他們的意思是,你主脈一支當家做主可以,但是妻子得從旁支選中的人選裏麵挑。


    就是明晃晃地在老宅裏安插他們的人,將主脈與他們的利益牢牢地捆綁在一起。隻不過後來咱們越來越強大,如今已經完全掌控了家族的話語權。


    這命定之人的說辭便成了個幌子。沒有廢掉,是因為可以用來當借口,拒絕別人拿婚事來與柏家捆綁利益關係。又可以用來挑選對家族有利的聯姻對象。”


    果然如此……


    柏尋裝作難以置信的模樣:“那為何當初會選中南家?南家無權無勢,我們有什麽利可圖呢?”


    柏一水歎了口氣,說道:“你父母走得早,你和你兄長又年幼,有許多不懷好意的人對柏家虎視眈眈。我不得已才早早定下由你當下一任家主,並定下了與南家的婚事。


    柏家早就不如從前了,局勢不穩,僅靠之前的那些生意,難以為繼。瓷器生意對柏家來說太重要了,柏家需要南成林幫著尋陵。


    與南家的婚事算是一樁交易吧!我想牢牢地拴住南成林,讓他為柏家所用。南家那個女娃娃出生就體弱,得用上好的藥材續命,南家負擔不起。


    讓你與她定親,就是告訴南成林,隻要他死心塌地為我柏家做事。他孫女的病,柏家會負責到底。大夫跟我說了,即便用好藥續命,那個女娃娃也活不了多久。那個婚約其實就是一紙空文。”


    “那南春呢?”柏尋問道。


    “你兄長已經跟你說過了吧?南成林可能對柏家有了異心,與外人有勾結。把南春與柏家捆在一起,他南成林就不敢輕舉妄動了。”柏一水說道。


    柏尋沉默了許久。


    他直直地看向柏一水:“南春的姐姐真的是病死的嗎?”


    柏一水的手微微一顫,茶杯裏的水濺了出來。


    “尋兒,你是柏家人,你是柏家的家主,凡事你都要以大局為重。”柏一水說道。


    柏尋苦笑了一聲,行了禮便離開了。


    站在這偌大的宅院裏,卻仿佛被從四麵八方而來的冰冷的銅牆鐵壁擠在了中間,逃不出也躲不開。


    他抬頭看著漆黑的天,雪花紛紛揚揚。


    書香門第、百年世家、知書達禮、以德服人……


    家訓裏的每一個字,都像在打他的臉一樣。


    “柏尋,我們回家吧!”


    南春站在不遠處衝他笑著,他的小臉凍得紅撲撲的。


    南春怕柏尋因為他的事跟家主起爭執,便沒回別院,一直在這兒等著他。


    柏尋快步朝南春走去,然後把他緊緊地摟在懷裏。


    南春以為他在家主那兒受委屈了,便回抱他,柔聲說道:“咱們回家吧!”


    “嗯,回家。”柏尋紅了眼眶,聲音顫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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