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


    魏忠來柏園拜訪。


    柏鬆正在園子裏遛狗,隻見岩管家著急忙慌地跑了過來。


    “大少爺!大少爺!”


    大冷的天,柏鬆見他滿頭大汗,忙說道:“你可仔細著點兒,這地上還有雪,別一會兒摔了。”


    “大少爺,盛公館派人來了!”岩管家緩了口氣說道。


    “盛家來人做什麽?”柏鬆問道。


    “來人是盛大公子身邊的人,他隻說是來傳話的。”


    “傳什麽話?”


    “問了,他不說。他說盛大公子交待的,要見到二少爺和二少奶奶才說。”岩管家有些氣憤,那人趾高氣昂的,完全沒把他這個柏園大管家放在眼裏。


    柏鬆冷哼了一聲:“怎地?還要柏尋和南春去門口迎接他不成?”


    “可不是嘛,太無理了。大少爺你看這……”岩管家欲言又止。


    “他樂意等,就讓他等著好了。反正尋弟回了柏家寨,南春還未起床。”柏鬆說罷牽著狗接著遛。


    待南春起床洗漱好下樓已經過了一個多小時了。


    “岩管家今兒吃什麽啊?”


    “二少爺說您喜歡雞湯小餛飩和米鬆糕,廚房都準備上了,一會兒就出鍋。”岩管家笑著說道。


    “南春,門口來了個人,自稱是盛家大公子的人,說大公子有話要跟你和尋弟說。”柏鬆放下手裏的報紙。


    那報紙上顯眼的位置印著“百年福源記,我們的童年記憶”,上麵還印著福源記和愁眉苦臉的孫老板的照片。


    “盛家大公子?”南春不禁皺了皺眉頭。


    柏尋還真是料事如神啊!


    盛家大公子居然真的找來了。


    “岩管家,你去把人帶進來吧。我倒要看看這位盛大公子想幹嘛。”南春說道。


    不一會兒,魏忠就被帶進來了,隻見他凍的臉頰和耳朵都是紅的。


    “柏大少爺,二少奶奶。”魏忠行了個禮。


    “不好意思我今兒起床有些晚了,不知盛大公子找我有何事?”南春問道。


    魏忠往四周看了看,沒見柏二少爺,便笑著問道:“柏二少爺不在啊?”


    “哦,柏尋昨兒回柏家寨了。”南春如實說道。


    魏忠麵露難色:“是這樣,春曉先生已經回到了洋城。我們大少爺知道柏二少爺和您喜歡春曉先生的戲,便想請二位明天去戲園子聽戲。”


    春曉回來了!


    南春心中歡喜,在這偌大的洋城,終於有個熟悉些的朋友了。


    “那可真不巧,柏尋昨日就離開了。”南春說道,“你回去轉告盛大公子,謝謝他的好意,等柏尋回來,我們再請他。”


    話已至此,魏忠也不好再說些什麽,隻得行了禮離開了。


    回到盛公館,自家大公子正在客廳喝著茶等著呢。


    “如何?”


    “很不巧,柏二少爺昨天回柏家寨去了。”魏忠如實說道。


    “回柏家寨了?”盛則熙眼睛一轉,麵露笑意,“對了,他老家還有個美妾等著他呢。那我正好陪著孤單的南春聽聽戲。”


    魏忠一聽,忙說道:“柏二少奶奶說,等柏二少爺回來,他們再請您。”


    盛則熙臉色微變:“你沒請南春?”


    魏忠有些緊張:“這……大公子說的是請柏二少爺和二少奶奶。這柏二少爺不在……小的就想著……”


    盛則熙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兒地說道:“柏二少爺不在,就請南春唄!”


    魏忠尷尬地摸了摸鼻子說道:“這……不太合適吧?您跟他單獨出去聽戲,讓別人看到,定要生出流言蜚語來。”


    “那就帶上柏大少爺唄!你腦袋裏裝的都是石頭嗎?罷了,那個包廂讓澤凱去吧,賣他個人情。”盛則熙站起身拂袖離開。


    魏忠撇撇嘴,應下了。


    莫名其妙!


    對人家的男妻那麽上心做什麽?


    柏園。


    南春吃了碗雞湯小餛飩,心滿意足地捏著一塊米鬆糕吃了兩口。


    他眼睛一亮:“這個米鬆糕做得像……真好吃。”


    這口感很像上輩子柏尋經常給他做的。


    岩管家笑著說道:“二少爺特意教了廚子的,糖怎麽放,米粉用什麽樣的。”


    “原來如此,我說這口感怎麽那麽熟悉呢!”


    “這盛家大公子也真真是有趣!以前都是別人拜到他門前請他的份兒,他這還請你和尋弟請上癮了。搞得好像你們一起吃個飯,吃成摯友了似的。”柏鬆說著也拿起一塊米鬆糕。


    “哎?這米鬆糕很像我母親的手藝。”


    南春想起那座柏尋常去拜祭的無字碑墓。


    南春好奇地問道:“柏夫人是個什麽樣的人?”


    “母親她美麗優雅,安靜又溫柔。尋弟長得很像她。我更像父親一些。”柏鬆回憶起來,嘴角不自覺掛上溫柔的笑意。


    “她是怎麽去世的?”


    “父親去世後沒多久,她就生了病。”柏鬆說道。


    生病去世的。


    可為何柏尋卻認為他阿娘沒死呢?


    見南春麵露疑色,柏鬆歎了口氣:“你知道尋弟在那墓園子裏給母親建衣冠塚的事吧?”


    南春點了點頭。


    “柏尋跟我提起過。”


    “父親去世後,母親日漸消瘦,情緒也很不好,最後憂思成疾病倒了。我和尋弟想去看她,卻被祖父祖母攔下了,說母親得了會傳染的病,外人不能靠近。過了沒多久,母親就去世了。”柏鬆歎息道。


    “可為何柏尋……”南春欲言又止。


    “直到母親去世,我和尋弟都沒能見上她一麵。而且母親當初嫁入柏家不是自願的,就像你似的,是大巫算了姻緣,不得不嫁進來的。所以尋弟就覺得母親是不是並沒有去世,而是離開了。


    不止他一個人有疑惑,我也有疑惑。所以我找了許多當年與母親有接觸的人查證,他們的說法跟祖父祖母說的並無不同。尋弟其實心裏也很清楚,隻是他放不下。”柏鬆歎了口氣。


    “這樣啊。”南春聽罷心裏有些難受。


    他是真的很希望夫人還活著,有朝一日能與柏尋團聚。


    “人啊,有個念想其實挺好的,有了念想才能好好地活著。”柏鬆歎息道。


    所以,他說服了祖父,同意柏尋在墓園的偏僻位置建了母親的衣冠塚。希望能讓柏尋在孤寂清冷的老宅裏有個寄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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