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春反複看著第九十九封家書。


    雲錦,我看見了仙宮。


    我多次來尋龍嶺,還是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仙宮。


    去的路上有一條幽深的裂縫,像是刀砍斧劈一般的裂縫。


    上麵架著一座古老的吊橋。


    手腕一般粗的繩索從這一端延伸到另一端。


    木板鋪就的橋麵,走上去會微微晃動,並且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


    橋下黑漆漆一片,隱約能聽見潺潺流水之聲。


    風吹過,我緊抓著繩索,手心傳來細密針紮的刺痛。


    慶華眼睛裏閃著光。


    他說,看啊!


    我便抬頭去看。


    宮殿巍峨聳立,富麗堂皇。五步一樓,十步一閣。宏偉壯闊,巧奪天工。


    如在山巔雲端,飄渺似仙宮。


    引路的阿爹匍匐跪拜,嘴裏不停默念著什麽。


    不過一瞬而已,它便消失不見了。


    我甚至懷疑那是我的幻覺。


    無論真實與否。


    有生之年能一睹仙宮風采,已無憾。


    望一切安好。


    南春輕蹙眉頭,這封家書有點怪異。


    要仔細說哪兒怪異,又說不上來。


    他翻看後麵一頁。


    第一百封家書是空白的。


    “沒印好?”南春百思不得其解。


    沒書可看了。


    那日從老宅離開,南春故意沒帶上那些書和玩具。


    像是要跟柏尋劃清界限似的,故意不帶走他給他買的東西。又像是怕睹物思人,想起柏尋對他的好來。


    翌日一早,牛二和黑子要去縣城采買。


    南春帶上金豆也一起去了。


    一路上金豆的嘴就停過,看到什麽都覺著新奇。


    “你不是之前一直在縣城李財主家伺候嗎?怎麽看著像沒進過城似的?”南春打趣兒道。


    “雖然在縣城住著,可沒什麽機會去逛,每天都有很多活要幹。上次出來閑逛還是過年的時候。”金豆回答道。


    “這回好好逛逛。”


    “嗯!”金豆笑彎了眼睛。


    “二少奶奶,您想先去哪兒?”牛二趕著馬車。


    “先去趟東三街的書局吧,我去買點書。”南春說道。


    “好嘞!”


    “給你也買幾本,你好好學認字。”南春對金豆說道。


    “嗯!”金豆笑得燦爛。


    馬車到了書局門口,南春驚呆了。


    書局殘破不堪,櫥窗和門上的玻璃被砸得稀爛,裏麵一片狼藉,大門上還貼著封條。


    “這是怎麽回事?”


    金豆張大了嘴巴:“這是被人打劫了嗎?”


    南春走近看了看封條,是官家的。


    見路過的行人神色慌張,腳步匆匆。南春也不敢久待,忙上了馬車。


    “去柏家瓷器店吧。”


    路上,南春眉頭緊鎖,心中忐忑不安。


    官家為何會封甄老板的書局?


    看裏裏外外那狼藉模樣,定是發生了什麽大事。


    到了瓷器店門口,大力見是南春,忙笑著迎上來。


    “二少奶奶,您來了。”


    “嗯,進屋,我有話問你。”南春麵色凝重。


    到了裏間,南春低聲問道:“你可知道街那頭甄老板的書局是怎麽回事?我剛剛過去買書,見書局被砸了,還貼了官家的封條。”


    大力聽罷,緊張地往外瞅了瞅,壓低聲音說道:“聽說那個甄老板之前在輝城犯了事,黑白兩道幾路人馬都在找他。上麵還發了逮捕令,不僅要找人,還要找妖書。”


    “妖書?”南春驚訝不已。


    大力撓了撓頭,說道:“我也不明白是啥意思,反正就是要找一本書。說那書宣揚亂力怪神,妖言惑眾。道上還放出了消息,誰能找到甄老板或者那妖書,就給誰十條大黃魚呢!


    現在整個縣城都人心惶惶的,有想盡辦法賺賞錢的,也有之前跟甄老板有來往,怕被找上門的。二少奶奶您可千萬別再往那兒去了,免得惹禍上身。”


    南春聞言,心裏咯噔了一下。


    事情竟這般嚴重。


    妖書……


    那甄老板看起來斯斯文文的,根本不像會弄出妖書的人。


    這件事定不會就那麽簡單。


    “甄老板怎麽跑掉的?”南春問道。


    “據說,他提前收到了消息,連夜跑了。輝城那邊來的人撲了個空,氣得把書局砸了。”


    “好,我知道了。”南春輕蹙眉頭。


    從裏間出來,南春遞給金豆幾塊大洋。


    “你跟牛二和黑子一起逛吧。”


    “二少奶奶您不逛了?”金豆驚訝地問道。


    “嗯,我現在是和安縣風口浪尖上的人物,出去肯定招人圍觀。如今縣裏不太平,你們速去速回,千萬不要惹事。”南春囑咐道。


    “是,二少奶奶。”


    錢掌櫃回來的時候,南春正看著架子上樣品。


    “二少奶奶來了。”


    “錢掌櫃,許久不見。”南春笑著說道。


    “聽聞二少奶奶在別院休養,身體可好些了嗎?”


    “嗯,已經好了。在家實在憋悶,所以來縣城轉轉。錢掌櫃,那個碗賣掉了嗎?”南春問道。


    “嗯,是洋城來的客人買走的,聽說是盛家人。”錢掌櫃說道。


    洋城盛家……


    “盛家也對這些東西有興趣啊?”南春裝作不經意問道。


    錢掌櫃說道:“其實瓷器生意我們也就跟盛四爺有來往,我們往洋城運貨,一般都是走盛四爺的路子。”


    “哦,我聽柏尋提過這位盛四爺。據說是位特立獨行的主。”南春說道。


    錢掌櫃捋了捋胡須,笑著說道:“確實,他雖然出身富貴,又留洋幾載。但是身上完全沒有那種高傲,金貴。老朽有幸見過他一回,當時還以為賊匪頭子。”


    “賊匪頭子?”


    “嗯,那盛四爺身材魁梧,滿臉絡腮胡,濃眉大眼炯炯有神。頭上戴一頂舊氈帽,身上穿著熊皮大衣,腰間還別著一把槍。”


    見南春驚訝地看著他,錢掌櫃笑了笑接著說道:“是不是跟想象中的盛四爺完全不一樣?老朽也想著他應該跟盛家大爺二爺一樣,是那種溫文爾雅的貴公子模樣。誰知竟如此粗獷不羈!


    當時那條路常有山匪出沒,他帶人出現,可把我嚇出一身冷汗。待說清楚,才知因為收到消息有賊匪想劫道,他便親自帶人過來護送。”


    “怪不得他短短幾年就能打通關卡,拿下那麽多條運輸路線。”南春說道。


    “是啊,都說是他背靠盛家的緣故。其實但凡多了解些,便知這些是他盛四爺拿命拚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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