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媽媽走後,劉媽媽轉頭回院子裏拿了一件吳伊人的衣裳悄悄去了靜園的後門。


    她之前也偷偷給過綠荷幾件吳伊人的舊衣裳,還有一些胭脂水粉什麽的,綠荷當寶貝似的收下了。


    “綠荷姑娘,這可是洋城現在最時興的洋裝。”劉媽媽笑著說道。


    綠荷愛不釋手地摸著手裏的麵料柔滑的水藍色蕾絲花邊長裙,臉上的歡喜藏不住。


    “你的身量跟小姐差不多,而且整個老宅也就你的長相氣質襯得了這時髦的款式。”劉媽媽奉承道。


    綠荷被她誇得飄飄然,眉眼間滿是笑意。


    “對了,聽說老夫人定下了縣裏韓財主家的大姑娘給二少爺當姨太太呢。”劉媽媽裝作不經意提了一嘴。


    綠荷臉色慘白,難以置信地看著她,說道:“這不可能吧?聽說韓大姑娘一向心高氣傲,怎會願意嫁給人當姨太太?”


    “咱們二少爺一表人才,家世又好,身邊隻有一個徒有虛名的男妻。給他當姨太太,其實就是當正妻。”


    劉媽媽見她臉色難看,掩嘴笑著說道:“說實話,若我還是你這般年紀,長得模樣又這般好,還日日在二少爺身邊伺候,我早就撲上去了。人不都說近水樓台先得月嗎?”


    綠荷咬著嘴唇,不甘心地說道:“我隻是個下人,不敢癡心妄想。”


    劉媽媽不以為意地說道:“下人怎麽了?我們夫人有個朋友原是大財主家廚娘的女兒。不知她從哪裏弄來了那種藥,哄的大財主跟她春宵一度。


    主家原想給點錢把她打發了,可她的肚子爭氣啊,一晚而已,就懷上了。後來生了個大胖小子,風風光光進了門。現在比那正牌夫人還要得寵,一天天穿金戴銀,吃香喝辣的。”


    綠荷聽得心潮澎湃。


    是啊,近水樓台先得月。


    若是自己也能弄到那種藥,能與二少爺春宵一度,能懷上二少爺的孩子……


    到時候……


    那個男妻就隻有乖乖讓位的份兒。


    飯後,柏老夫人眉頭緊蹙地看著一疊照片。


    蘭媽媽給她端上一杯熱茶,笑著說道:“老夫人,這麽多大家閨秀,您挑花眼了吧!”


    柏老夫人歎了口氣,悵然地說道:“看來看去,都不如我們伊人好。這些姑娘模樣和家世就比不過我們伊人,學識和脾性就更不用說了。”


    她說著,苦悶地揉了揉刺痛的太陽穴。


    “唉,家主是鐵了心想給尋兒找個小門小戶家的女子了。”


    蘭媽媽見狀壓低聲音,說道:“老夫人,恕老奴多嘴。其實您如果想讓表小姐進門,也不是沒有辦法。”


    “怎麽說?”柏老夫人一聽來了精神。


    “讓生米煮成熟飯。”蘭媽媽附耳說道。


    柏老夫人聽後,眉頭微微皺起,有些驚喜又有些猶豫。


    她沉默片刻後,開口道:“這樣做,真的能行得通嗎?你又不是不知道尋兒那又臭又硬的脾氣!他豈會隨我們擺布?”


    蘭媽媽連忙點頭道:“就因為二少爺那樣固執認理的脾性,才能行得通啊!您想啊,生米煮成熟飯之後,以二少爺的性子,他能不負責嗎?”


    柏老夫人一想也是,要了人姑娘的清白之身,以尋兒的脾氣,怎麽都要負責到底的。


    “可家主若是知道,必然要惱……”


    蘭媽媽見老夫人猶豫,又說道:“等以後表小姐生下一子半女,家主就隻剩下歡喜了,哪裏還會惱啊?老夫人,表小姐與二少爺才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而且表小姐一向與您最親,聽您的話又懂得孝敬您。有她在二少爺身邊,二少爺定不會與您離心。若是換了旁人,哪裏會讓您這麽稱心啊!萬一又遇到姓南的那樣的狐媚子可怎麽辦啊?”


    柏老夫人思索著蘭媽媽的話,心中的猶豫漸漸被決心所取代。


    “好吧,你去把慧玲叫過來,此事切不可張揚。”柏老夫人說道。


    “哎,老奴這就去。”蘭媽媽滿心歡喜地說道。


    這兩日,綠荷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頭上的珠花隨著她的走動輕輕搖晃。


    “二少爺,今兒這桑葚可新鮮了。”


    柏尋看著手裏的賬冊,沒有抬眼,說道:“放那兒吧。”


    綠荷刻意走到他身邊,把盤子放在桌上。


    一股濃烈的脂粉味撲鼻而來,柏尋不禁皺了皺眉。


    “二少爺,奴婢來給您研墨吧!”


    “不用了。”


    綠荷抿了抿嘴,笑著說道:“那……奴婢給您泡茶去。”


    柏尋放下賬冊,問道:“南春呢?”


    綠荷眼中閃過一絲嫉妒,但她迅速低下頭,回答道:“二少奶奶去了後院,說要開荒種菜。”


    柏尋無奈地笑了笑,放下賬冊,端著果盤出去了。


    綠荷咬了咬牙,惱怒又苦悶地攥著衣角。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心中難受的緊:我哪裏比不上他?居然都不願意多看我一眼!


    柏尋到後院的時候,南春正和阿福鋤著地。


    “二少爺!”阿福樂嗬嗬地喊了一嗓子。


    南春見他來了,停下手裏的活,用脖子上的棉布巾擦了擦汗。


    “歇一會兒。”柏尋走到他身邊,捏了一顆桑葚塞到他嘴裏。


    “還挺甜的。”南春笑得眼睛眯成了月牙狀,嘴角上揚,露出了尖尖的虎牙。


    “阿福,洗洗手,吃點桑葚。”柏尋說道。


    “好嘞!”阿福忙去一旁的洗了手,柏尋抓了一把放在他的手裏。


    “累嗎?”柏尋伸手拂過南春額頭的碎發。


    “不累!成日在屋裏呆著,我感覺我的骨頭都要生鏽了。而且,這地那麽肥,陽光那麽好,荒著多可惜啊!”南春邊吃邊說道,“阿福說你喜歡吃黃瓜,等把地翻好了,就種黃瓜。”


    柏尋眼中帶著笑意,說道:“我幫你。”


    南春忙抓著他的手,說道:“你的手是寫字的,這活還是我跟阿福幹就行了。”


    “哪有那麽金貴!”柏尋把果盤塞給他,拿起鋤頭翻地去了。


    綠荷見狀,一路小跑去了老夫人院裏把這事兒告訴了蘭媽媽。


    “哎喲喲,這可怎麽得了啊!老夫人,咱們二少爺哪裏做過那些啊!他那是寫字做文章的手啊!”


    柏老夫人臉色陰沉,心道:那件事得抓緊安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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