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擔心,我已經給他灌入靈力了,再睡半天,他體內靈力循環漸複,就沒事了。”


    宋子夜察見關山羽憂心如焚,額間細汗涔涔,在一旁低聲寬慰道。


    聞此,關山羽連忙急切致謝,目光轉向宋子夜,隻見他孤坐於書桌旁,麵色欠佳。關山羽低頭凝視掌中噬魂草葉,知道宋子夜現在心情一定很複雜。


    畢竟,他方才親眼目睹宗門之內,竟有人私植魔族之物,。


    關山羽一時語塞,也不知道說什麽。他將噬魂草葉收入衣袖,還是轉身去留意宴如塵的情況。


    宴如塵因靈力損耗過重,此刻正靜臥於床,顯得格外寧靜。雖然平日裏宴如塵也是一副溫和的樣子,即便是偶爾毒舌幾句,但是多數時候都是麵上帶笑,儼然一副和煦可親之貌。


    不過關山羽知道,這不過是宴如塵刻意營造的人設。因其五官棱角分明,自幼便因這副麵容被人誤以為是難以接近,於是經常受被欺負,長大後漸諳微笑處世之道,這才不至於叫人處處看不過眼。


    不過宴如塵睡著的樣子,五官線條柔和許多,躺在床上,儼然一位俊逸少年。關山羽側首細看,越看越覺得自己厲害,怎麽能把他寫的這麽帥。


    但在走神的工夫,宋子夜突然在他身後輕聲的問了一句:“山羽,你此行尋我,僅是因感應到魔族氣息,還是,有別的原因。”


    關山羽聞言回頭,宋子夜此時麵色非常差,幾乎是有些萬念俱灰的看著他。


    關山羽知道他已經做好接受一些壞消息的準備了,不過提問並不意味著他必須直言相告,畢竟這麽一個想送自己去死的人,若是知道了這些事情,未必會站在他們這邊,反而可能為了維護宗門聲譽直接殺了他們滅口也不一定。


    況且宴如塵還昏迷著,關山羽也不覺得自己打得過他。


    思及此,關山羽不答反問:“宋師兄,你為什麽這麽問?”


    宋子夜見他避而不談,低頭悶悶的笑了一聲,道:“你之前這麽怕如塵,若僅是發現魔族蹤跡,你或許會選擇向長老稟報,而不應該是找如塵。”


    關山羽聞言微怔,旋即笑而問道:“那宋師兄為何還幫我們進出禁地搜查?”


    宋子夜凝視著他,嘴角勾起一抹似是無奈的弧度,緩緩道:“若是我單獨行動,自然不敢涉足禁地,但有你們同行,不論是出於維護宗門名譽,還是被迫與你們同行,我都師出有名。”


    關山羽的瞳孔不由自主地擴大了幾分,滿是不可置信望他。宋子夜朝他微微一笑,歉意地道:“抱歉山羽,又利用了你一次。”


    關山羽非但不怒,反而露出了笑意,他緩緩道:“宋師兄,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了?”


    宋子夜微微側首,似是表示疑惑,關山羽微微揚起唇,道:“我也覺得宋師兄如此冰雪聰明一人,怎麽會因為我三言兩語就帶我們進出搜查,你方才這麽說,我才反應過來。宋師兄,你是不是在仙門這段時間,也看出什麽不對勁來了?”


    宋子夜望著關山羽許久,忽而轉頭,低語道:“其實未獲確鑿證據,隻是久居宗門,前塵往事細細梳理,有些疑惑罷了。”


    關山羽聞言,認真道:“那宋師兄,你把你的疑惑和你知道的先和我說,我再和你說我知道的。”


    宋子夜聞言,略顯錯愕,沒想到關山羽毫不謙讓。


    他低下頭,目光掠過自己空蕩的雙手,再望向桌上堆積如山的卷宗,緩緩啟齒:“其實也沒發現什麽,上次山羽你找了我之後,我回來想了很多。確實我從前,對宗門事務過度自信,覺得許多事都在我可以掌控的範圍內,哪怕是宗門內的許多師弟們、或是你接納了這秘術,但我卻覺得無論如何也不會真的走到那最後一步。所以,確實沒考慮到你們的感受,抱歉,是我的責任。”


    “所以我這幾日都在藏經閣查閱資料,想找怎麽能補償你們。”


    稍頓,宋子夜輕歎一聲,續道,”倒是還真的叫我找到了點什麽,藏經閣有一處非常隱蔽的書架,需特定口令方能開啟,內藏諸多關於魔族之物的詳盡記載,噬魂草亦在其中,且提及噬魂草需精血培育,但關於精血來源的一頁,被撕掉了。”


    關山羽靜靜的坐著,等他往下說,但宋子夜卻沒有繼續,隻是無奈的笑了笑,道:“僅此而已,我所見僅限於此。”


    關山羽眼眸微轉,低聲問:“為何我和如塵在藏經閣沒有看到那書架?”


    宋子夜淡笑回應,道:“我沒帶你們去,我怕你們看到那書,便認定是魔族之物,然後就此作罷,不去別的地方查看了。”


    關山羽輕咬唇瓣,心中暗歎,表麵卻道:“那宋師兄,你的疑惑是什麽呢?”


    宋子夜聞言,沉默的凝視關山羽,似乎是不知怎麽開口,手指在桌上曲著緩緩扣擊良久,才緩緩開口道:“紫霄,為什麽會種植噬魂草?先前弟子失蹤一事,和紫霄可有關係?”


    關山羽緩緩垂眸,小聲回應:“宋師兄,你更信事實證據,還是宗門威望?”


    宋子夜沉吟片刻,答:“事實證據。”


    關山羽頷首:“那許多事情,宋師兄看事實證據即可,其中緣由,其實宋師兄比我進宗門時間長,聰慧也在我之上,一定能看的比我清楚。”


    宋子夜聞此,麵色稍黯,見關山羽無意坦誠相告,於是他側過頭看向地麵,沉默良久,終苦笑搖頭,轉向關山羽,聲音略顯沙啞:“山羽,你接下來,想怎麽做?”


    關山羽沉默片刻,才回:“宋師兄,你可不可以,幫我找幾名和你關係最好,嘴最嚴,且也接受過紫霄秘術的弟子來?”


    宋子夜聞言一愣,一時沒反應過來關山羽的意圖,但是見關山羽一臉認真地望著自己,回想起在陣法閣禁室看到的情景,一下子明白過來。


    及至東方破曉,第一縷晨曦穿透窗欞,灑落室內,宋子夜輕輕掩上門扉,匆匆離去。


    目送他漸行漸遠的背影,關山羽緩緩吐了口氣,心裏默念“萬事順意萬事順意”,邊念叨邊回頭查看宴如塵的情況。


    誰知一回頭,就見床鋪上原本閉眼休憩的人睜著一雙大眼睛看著自己。


    “臥槽!”


    關山羽驚得從床邊彈起,本能地向後退卻,卻被宴如塵一把拽住手腕,險些被拉回床鋪,眼看極有可能跌在宴如塵身上。關山羽急中生智,膝蓋一彎,直接跪在地上。


    上半身卻重重磕在床邊,疼得他齜牙咧嘴。


    宴如塵本是見關山羽踉蹌欲倒好意相扶,誰知道關山羽直接朝自己跪下了。宴如塵揚著一邊唇角,從床上坐起,伸手扶起他,等關山羽咧著嘴從地上站起來後,宴如塵才緩緩道:“倒不用行此大禮。”


    關山羽揉著被撞的手臂與胸口,吸了幾口冷氣,問道:“你什麽時候醒的?”


    宴如塵的目光落在關山羽揉胸的手上,答道:“你和宋子夜方才聊天的時候我就在了。”


    關山羽眉梢一挑,訝異道:”這麽早?那你怎麽一聲不吭的?“


    宴如塵撇了一下嘴,沒答,隻是望著關山羽的胸口,問:”撞的疼嗎?“


    關山羽低頭看了自己一眼,點點頭,道:”還行。“


    宴如塵再度詢問:”你上次的箭傷,好像也是那裏?愈合了嗎?“


    關山羽又點頭:”這兩日結痂了吧,好像問題不大。“


    宴如塵又問:”那你這一撞,不會又撞到那結痂處,無礙嗎?“


    關山羽聞言,微愣,遲疑道:”不會吧…“宴如塵輕輕揚首,提醒道:”檢查一下吧,你身上還帶著噬魂草的葉子,身上有破口,可能會對你不利。“


    關山羽眼眸微擴,略一思索,輕聲道:”有道理啊。“


    宴如塵遂道:”衣服撩開,看一看。“


    於是宋子夜帶著三名弟子從門外推門而入時,映入眼簾的是半裸坐於床邊的關山羽,以及不知何時蘇醒,頭正湊近關山羽胸口但是被因為被關山羽擋著不知在做什麽的宴如塵。


    四人愕然立於門口,一名弟子悄悄望向宋子夜,小聲問:”宋師兄,我們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


    宋子夜遲疑片刻,沒說出話來,反倒是關山羽先覺動靜,轉身望見門外站著的整整齊齊的四個人,連忙從床上站起來把衣服穿好,連忙解釋道:”不不不是你們想的那樣啊,誤會誤會。“


    宋子夜四人轉向關山羽身後的宴如塵,隻見他麵無表情地直起身子,淡然望向眾人,臉上浮現一抹似笑非笑、全無暖意的神情,淡聲道:”來了嗎?那就盡快吧,我們還得盡早下山去。“


    關山羽聞言有些驚愕回頭,見宴如塵絲毫沒有想要解釋的意思,心中恍然,自己確實也沒必要和他們解釋,他們都沒問,自己先解釋不是更像有什麽?


    宋子夜四人聞此,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隨即頷首示意,步入屋內並輕輕掩上了房門。


    宴如塵從榻上起身,踱步到書桌旁坐下,宋子夜見他體態如常,便沒有再問他的恢複情況,攜同弟子們也圍坐在書桌邊緣。見眾人皆已就位,關山羽急忙整理好衣衫,趨步向前,不過書桌旁此刻已經被坐滿,沒有空位,於是他拉了一條凳子過來,坐到了宴如塵身後。


    宴如塵見狀,微微側身,將凳子挪移少許,為關山羽騰出些許空間,便向關山羽示意把噬魂草的葉子拿出來。


    葉片被置於書桌中央後,宴如塵望向那三名弟子,道:”諸位都是接受過紫霄秘術的弟子,煩請施展所學,感應這片葉子先前曾被何人觸碰,或是被何人培育。“


    言猶在耳,關山羽連忙接話:”不過因為隻有接受過秘術的弟子才能感知到,為確保眾人信服,還需宋師兄與如塵兄親眼看看。“


    宋子夜和宴如塵等人聞言有些疑惑的望向他,隻見關山羽湊近宴如塵,耳語道:”你把之前你從靈鱉那裏帶出來的那東西拿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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