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山羽一路將宴如塵拉到巷尾才放手,宴如塵的臉色複雜難辨,眉頭緊鎖,凝視著地麵,未發一言。


    此時夜深人靜,醜時已至,街道上空無一人,天色如同宴如塵的臉色一般黑。關山羽轉過身,麵對沉默不語的宴如塵,把輕聲說:“你的靈鏡裏已經記錄了所有細節,我知道你此刻心情複雜,接下來的路,你自己選擇怎麽走。”


    宴如塵猛然抬頭,死死的盯著他,問:“你究竟是如何得知這一切的?為何會選擇帶我來這裏?即便在牢中見到汪天陽,也至多認為他是個反動修仙四處作亂而被抓的弟子,你為何會聯想到此事是賊喊抓賊?”


    關山羽笑了一聲,道:“本來也沒有想出來,可能是最近受的刺激太多了,激發了我的潛能吧,好多沒想通的事情,一下子想明白了。”


    宴如塵還是一眨不眨的盯著他,後者見狀,笑笑道:“你想想玉辰宮,為何在朝廷多年大力支持情況下,還是沒辦法壓過其他三個宗門一頭?仙門百家何其之多,為何三足鼎立從未有人反對?咱們入宗門都快兩年了吧,你看天璿和紫霄他們,做出過大成就嗎?若真的隻是為了發展仙家本事,為何還要挑有跟腳的弟子?”


    “輿論,是可以被操控的。發展壯大,便一定會走壟斷。”


    關山羽是學習過《帝國主義理論》的少年,之前不敢想,現在想通了。


    宴如塵緊盯著關山羽,直到他把話說完,依舊沉默,但是回想起宗門長老此前一係列怪異的決策,雙手在袖中不自覺地緊握成拳。關山羽沉默的與他對視一陣,便轉身往巷子深處走去,宴如塵見他行動,立刻叫住他:“你去哪!”


    關山羽停下腳步,沒有回頭,聲音平靜:“回去。他們遲早會發現我們查到了這裏。事已至此,我覺得你一個人完全可以,但無論你是否繼續追查,我覺得,我都不適合待在這裏了。”


    宴如塵快步上前幾步,盡管雙手仍因震驚而微微顫抖,他還是問道:“回去?你不怕他們對你不利嗎?畢竟你身上還有那秘術。”


    關山羽笑笑,轉過身看他,道:“不是誰都是天命人,我隻是個普通人,是個無名小卒啊,你可以去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但是我的結局,不能更改。”


    宴如塵微微睜大眼睛,對上關山羽的眼神。


    那是一片看不見底的潭水,關山羽嘴角掛著笑意,表情中卻帶著嘲諷,淡淡的說完這些話後,便轉過了身,手背在身後,慢慢往巷子深處走去,似乎是走進了一片深淵,但是他不在乎。


    宴如塵拳頭緊握,青筋暴起,急忙追上關山羽,正欲伸手拉他,誰知麵前突然閃過一道箭光,他立刻將關山羽往自己懷裏一拽,身旁的石磚瞬間被一道不知何處而來的箭矢擊穿,亂石橫飛。


    “我就知道,難逃一死啊。”


    關山羽還盯著地麵上那箭矢發呆,宴如塵已經拉著他的手往一邊跑去,喊道:“跑!”


    關山羽卻狠狠地掙脫了他的手,聽著耳邊是牆頭屋頂上急促的腳步聲,道:“你跑什麽?你能對付他們,你抓住一個留活口就行。“


    宴如塵慌忙回頭看他,道:“你知道來了多少人嗎?我不一定護得住你。”


    “護不住就別護了。”關山羽順勢往牆角一蹲,道,“反正我的劇情也走完了,現在不死早晚也得死,這種日子我也受夠了,死了正好,你去打你的就成,不用管我。”


    宴如塵聞言愣住,還沒回過神,一陣急促而細微的風聲劃破夜空,伴隨著“嗖嗖”的破空聲,數支黑羽箭矢自暗處激射而出。


    宴如塵見狀,身形瞬間扭轉,如同風中勁草,穩穩擋在關山羽身前。


    他腳下用力一蹬,地麵仿佛承受不住這股力量,塵土微揚,他借此一躍而起,長劍出鞘,寒光四溢,伴隨著清夢一聲龍吟般的劍嘯,撕裂了夜的寂靜。


    劍尖在空中勾勒出一道流暢的弧線,精準地擊落了數支逼近的箭矢。


    確認關山羽無恙,宴如塵立刻拉起他想撤離,但關山羽剛被他不情不願地從地上托起來,宴如塵便留意到暗處黑影綽綽,數名黑衣人無聲逼近,劍光閃爍,靈力湧動,修為深不可測。


    宴如塵又擋在關山羽身前,立刻揮劍與之不計其數地黑衣人展開周旋,誰知他正欲反擊,黑衣人卻迅速布下陣法,其中一人劍指蒼穹,頓時,一股莫名的力量壓製住宴如塵的靈力流動。


    宴如塵心中一凜,急忙回望關山羽,大聲疾呼:“快跑!”


    關山羽聞聲抬頭,見宴如塵被陣法壓製住還朝自己看,多半是因為自己在讓他分心了,於是他歎口氣,比了個“ok”,起身就朝另一邊跑去,誰知剛一轉身,他的脖子就被一個不知何時閃身到他身旁的一名黑衣人掐住了。


    關山羽:“…”早知道還不如不跑。


    夜色如墨,小巷深處,僅有幾盞昏黃的燈籠搖曳,灑下斑駁陸離的光影。


    宴如塵剛要運功震退這群黑衣人,誰知轉頭卻見關山羽被劫持住,已經運轉一半的靈力便生生停住,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關山羽,對那黑衣人喝道:“放開他!”


    黑衣人緊緊掐著關山羽的脖子,讓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黑衣人瞥見宴如塵雙手緊握,青筋暴起,顯然隨時準備發動靈力反擊,便冷冷開口:“放開他可以,但你先把自己靈脈鎖住。”


    宴如塵聞言,眼神一凝,愣住了幾秒。黑衣人見狀,毫不猶豫地用劍尖在關山羽脖子上劃開了一道細痕,鮮血悄然滲出。宴如塵立刻回過神來,大聲應允:“好!你把刀放下。”


    “等等。”關山羽雖被掐得呼吸困難,仍拚盡全力擠出這句話,“別封靈脈,那樣我們都完了。”


    宴如塵心中焦急,正要開口,黑衣人搶先威脅:“他若不照做,死的就是你!你連自己的命都不顧了嗎?”


    關山羽聞言,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起來,嘲諷道:“你個傻逼npc,你以為我這次不死,下次還能不死?人生自古誰無死,要死也得死在我自己手上,還輪不到你決定。”


    說罷,關山羽猛然發力,反奪黑衣人手中的劍,猛的插進自己的胸口。


    “啊!!!”


    關山羽還沒有叫出來,倒是那黑衣人先尖叫出聲。關山羽冷笑幾聲,拔出胸口的劍又猛地插了自己幾刀,嘲諷道:“你以為你威脅的是誰?以為挾持我就能威脅他了?你也太高看我了吧。傻逼npc,我去你媽的!”


    那黑衣人沒想到關山羽如此硬氣,嚇得手一鬆,關山羽便重重跪倒在地,大口嘔出鮮血。宴如塵目睹這一幕,震驚之餘,怒火中燒,靈力瞬間爆發。黑衣人們見狀不妙,紛紛遁入夜色之中。


    然而,宴如塵的靈力餘波卻將周圍房屋震得粉碎,幾個慢半拍的黑衣人更是被這股力量暴擊瞬間撕裂成齏粉。


    隨著夜色漸淡,居民們被巨響驚醒,紛紛走出家門,看到眼前的廢墟和狼藉,紛紛驚呼道:“夭壽啦!這是怎麽了。”


    另一處,長街上。關山羽倒在宴如塵的肩上,血已無力咳出,隻覺得顛簸的有些不行了,他一陣一陣的泛著惡心,迷迷糊糊中意識到宴如塵背著他在街上四處找醫館,於是小聲提醒他:“別管我了,你自己走吧…”


    宴如塵見呼喊了許久都沒有動靜的關山羽終於開口說話了,連忙停下腳步,慌忙道:“山羽,你,你感覺怎麽樣?你身上可帶了藥了?我方才在你身上找了許久都沒有找到藥,我現在帶你去醫館,或者你告訴我需要什麽藥方子,我直接去抓。”


    關山羽有些無力的靠在宴如塵的肩頭,聽他一口氣說了許多,笑了一聲道:“別白費力氣了,反正都是這麽個結局。我要是繼續跟著你,你還會被我拖累的,我到這裏就夠了。”


    宴如塵一怔,沒明白他的意思,大腦空白了一瞬,他喉嚨動了動,微微偏頭去看身後之人。這人已經血淋淋的靠在自己肩頭,又停止了動靜。宴如塵有些慌神,勉力穩住語氣,小聲喚他:“關,關山羽,你還活著吧,你先不要死,我,我先去給你找大夫…”


    誰知關山羽果真動了一下,竟然舉起了一隻手,朝著街角的一處指去,宴如塵微微顫抖著身體,順著關山羽的指示望去,還未見到什麽,隻聽關山羽在他肩頭小聲道:“你的新夥伴來了,我也該下線了。”


    街角拐角處,走出來兩個少女,一個黃衣一個粉衫,並肩朝他們這個方向走來,本隻是在街上慢悠悠的逛著,誰知她們遠遠的望見街口的兩個少年,竟然抬手朝他們打起了招呼:“好像是如塵啊!”


    白日裏起了涼風,秋意漸濃。


    初起的陽光,灑在山巔雲霧之中,落在這座小小的城鎮中。一方小小的醫館裏,窗台上的文竹已經長到了窗外,一位老醫師正握著床榻上之人的手腕,一邊捋著胡子一邊歎氣,一旁站著幾位焦急的年輕人,其中一人問:”師傅,你這歎氣是為何?“


    老醫師抬頭,眉頭緊鎖地說:“這小夥子傷口愈合速度驚人,血也暫時止住了,但體質太弱,舊傷未愈又添新傷,更關鍵的是他求生意誌薄弱,失血過多後連藥都喂不進去。若持續這樣,我恐怕他難以度過今晚。”


    金玉在一旁瞪大了眼睛,問:”你說…說他熬不過今晚?“


    老醫師歎了口氣,點頭確認:”他應該是被有法力的武器傷到了,傷口基本上都集中在心口上。診他脈象,心髒受損。你們先把這藥給他灌進去,若是喝完,熬過今晚,明日老夫再來給他想想辦法。“


    說完,老醫師便搖了搖頭,留下四人在屋內。金玉和穀雨望著床上臉色蒼白如紙的關山羽,再看看一旁愕然失色,呆立不動的宴如塵,穀雨打破沉默道:”如塵,這是怎麽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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