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山羽跟在宴如塵身後往山下走的時候,他心裏很確定了自己的想法。


    宴如塵真的不想帶他下山。


    昨日聽說自己要跟著去,宴如塵表麵上點頭,但是臉上的笑意假的很,關山羽好歹上輩子在單位裏也是和不少牛鬼蛇神打過交道,這點微表情他還是看的出來的。


    不過為了自己的小命,也為了給宋子夜翻案,他硬著頭皮也要抱緊宴如塵的大腿。


    所以宴如塵一早就問他想不想知道青元子為何要破格把自己帶上宗門,關山羽立刻就回答不想,畢竟處理完這件事情後,他就要麻利的滾下山去,畢竟知道的越多事情越麻煩,這可是真理。


    宴如塵的表情非常精彩。


    關山羽一直抱著手裏的香麻餅,和宴如塵倔強的對視著,兩人大眼瞪小眼許久,最終竟是宴如塵先開了口,語氣中帶著幾分妥協:“你真的一點也不想知道青師叔的用意?”


    關山羽猛點頭,道:“不想不想!師父若是想說,會自己和我說的,所以請你也不要告訴我!”說完便立刻捂住了耳朵。


    他從紫霄靈境回來時,便已經偷偷和宋子夜說過好好留意青元子,雖然當時不知道回來後宋子夜會遭遇這個事情,但是以宋子夜的做事風格,他做不了的事情一定會交代給別人去完成。


    所以他便少聽,少說,除了宋子夜,盡量不要叫自己再卷入其他莫名的因果中。


    門外的動靜似乎不經意間驚擾了屋內沉睡的幾人,其中一人隱約被驚醒,在床上翻了個身,含糊不清地嘟囔了幾句。宴如塵見狀,壓低嗓音,語重心長地說:“你非要跟我去下山?你可知道那地方有多危險,搞不好會沒命。”


    關山羽繼續點頭,道:“我自然知道,可是我必須跟著你,你去哪裏我就去哪裏!”


    宴如塵重重的吸了一口氣,似乎有些被噎到,閉著眼睛緩緩地將氣吐出來,才繼續睜開眼睛盯著關山羽,見他執拗地站在自己對麵死死的盯著自己看。


    片刻後,他的腳便往後退了一步。


    誰知,關山羽見狀,立刻往前走了一步,宴如塵的再往後退,關山羽便緊跟著再往前,如此幾番下來,關山羽始終堅持待在和宴如塵不遠的地方,並且瞪著兩個圓溜溜眼珠子看著他。


    這是宴如塵第一次有一種,被人胡攪蠻纏的感覺,比被人打一頓還叫人難受。


    宴如塵見關山羽是鐵了心要跟著自己,便作罷,朝著台階比了一個請的手勢,道:


    ”那接下來,便多多指教了。“


    此時,天邊初露曙光,那隻大公雞準時開嗓,高亢的雞鳴伴隨著弟子們此起彼伏的抱怨聲,兩位少年迎著朝陽,踏上了下山的征途。


    宗門裏有個不成文的規矩,除非是執行公開任務,否則弟子們出行多選擇騎馬,避免禦劍驚擾平民或造成意外。此次任務因涉及機密,宴如塵特地從馬廄牽了馬,與關山羽一同下山。


    但是這次宴如塵可沒心思帶著關山羽騎同一匹馬,既然關山羽不敢騎馬,便又在半山腰上不知從哪裏給他找了一頭騾子,關山羽坐上去後把韁繩繞在自己的手上,一手牽著馬繩另一隻手牽著騾子,晃晃悠悠地在山路上走著。


    雖然騎騾子沒有騎馬帥,但是這是關山羽第一次單獨一人騎在一個動物身上,他不僅不介意形象是否帥氣,反而非常的興奮,一會兒摸摸騾子毛,一會兒把頭轉來轉去的看,等到走了好遠出去,興奮勁兒過了,關山羽才從包袱裏翻翻一些東西出來,盤算著去了望水嶺後該怎麽做。


    查那些內門弟子失蹤是一方麵,另一方麵便是要看看那望水嶺裏頭的東西,看是否為陷害宋子夜與司鴻音有染的元凶所為。


    畢竟將送出去的手帕巧改一字,放出風言風語叫人議論,再來幾個挑角度的擺拍坐實他們的奸情,這種事情很容易就叫人相信了。


    在這個世上,陷害往往輕而易舉,一句話就能讓人身敗名裂,而自證清白卻艱難重重,甚至可能根本沒有人關心真相是什麽。


    但是關山羽的直覺告訴他,望水嶺那裏的東西和陷害宋子夜的人,很可能是一夥兒的,目的就是為了叫宋子夜沒有辦法把司宣清的事情查下去。


    有人在布局很大的棋盤,關山羽可能沒有能力抽絲剝繭查明真相,畢竟有些專業的事情,就需要專業的人來做,比如宗門裏的有幾位德高望重的大長老,還有宴如塵這樣的高手,但他隻需做好自己分內之事便好。


    這廂關山羽腦中思考的起勁,那廂的宴如塵卻沒有在思考望水嶺的事情。


    他騎馬走在前頭,山路雖陡卻騎得穩健,不時假裝無意地回頭望向關山羽。


    隻見關山羽坐在那頭小黑騾上,時而撫摸下巴,眉頭緊鎖,看著路麵發著呆,一副認真思考的樣子。


    宴如塵微微眯起了眼,不知道他瞪著兩隻黑眼珠子再想什麽壞點子,畢竟此人明明貪生怕死,膽小怕事,居然自請來望水嶺這麽凶險的地方,都已經這麽明白的和他說清了其中的凶險還敢過來。


    要麽是長老院那邊逼著關山羽來盯著自己的,要麽就是關山羽肚子裏裝了什麽不為人知的壞水。


    宴如塵生性多疑,對人對事都保持著高度的警覺。他幾次偷偷觀察關山羽,卻發現對方全然未覺,隻顧著自個兒琢磨,直到宴如塵直接光明正大的盯著他,他還是沒有發現。


    宴如塵心中略感不悅,手輕輕一緊,韁繩收緊,騾子脖子上的項圈也隨之緊了緊,讓它不舒服地甩了甩頭,害得背上的關山羽一陣搖晃,差點沒坐穩。


    這下,關山羽總算回過神來,他低頭往地上瞅了兩眼,嘀咕著:“有石子兒磕到了嗎?小黑,你走穩一點,嚇死我了。”


    宴如塵挑起了一邊的眉頭,緩緩開口:“小…黑?”


    關山羽抬頭,對上宴如塵疑惑的眼神,低頭瞅瞅騾子,尷尬地笑了:“哈哈,看它一身黑,就順口叫它小黑了。”


    宴如塵瞅了瞅自己胯下同樣烏黑發亮的馬,悠悠問道:“那我的馬也是黑的,也叫小黑?”


    關山羽瞥了一眼宴如塵的馬,搖搖頭笑道:“那可不成,它比小黑大多了,得叫大黑。”


    “…”


    宴如塵忍著翻白眼的衝動,有些無語的把頭轉了過去,有點搞不懂為什麽自己要和他討論這麽無聊的話題,但是表麵上的風度還是保持住了,幹巴巴的附和道:“這名字,取得很合理。”


    關山羽咧嘴一笑,心道那可不嗎,取名字我可是能手,畢竟你的名字還是我取的。


    望水嶺路途遙遠,所以宴如塵便計劃采取靈活的出行方式:每到城鎮村莊,便策馬疾馳;一旦踏入人跡罕至的山林,便轉而禦劍飛行,這樣既避免驚擾百姓,又能大大縮短行程,預計兩天即可抵達。


    不過天璿周邊密布城鎮,迫使兩人前半程不得不騎馬前行,後半程才能享受禦劍的便利。但是騎馬不必禦劍輕鬆,不僅耗時長不說,也需要繞路,在馬背上顛久了,那滋味不比坐在針氈上舒服。


    關山羽覺得自己屁股快被顛裂了,身上那些還沒長好的傷口好像又要裂開了似的,他一邊揉著屁股,一邊偷偷觀察前方的宴如塵,隻見對方穩坐馬背,神色自若,心裏暗忖難道是因為他有馬鞍自己沒有,所以自己坐著這麽難受。


    他為難的低下頭看了一眼小黑騾子,覺得為了自己下半生幸福,不能再忍了。他抬頭望向宴如塵,輕咳一聲,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輕鬆:“如塵,咱們要不要先歇會兒?


    宴如塵聞聲回頭,隻見關山羽臉上掛著幾分無辜與懇求。他誤以為關山羽是覺得天色已晚,想找客棧投宿,便解釋道:“去客棧得繞遠路,至少要多耗一個時辰。”


    關山羽連忙擺手澄清:“不是不是,我不想去客棧,就是騎馬顛得屁股和腰都疼了,想下來歇歇腳,坐路邊就行。”


    宴如塵看了看關山羽的腰,又看了一眼他的屁股,隨即抬頭望向天邊,夕陽已半掩在地平線下,餘暉灑滿大地,再過不久便是要天黑了。他注意到不遠處有個簡陋的路邊小茶館,略一思索,便對關山羽提議道:“既然累了,那就歇會兒吧。那邊有個小茶館,我們在那裏用一些晚膳,再找個地方歇息一晚上,如何?”


    關山羽猛點頭,感激涕零道:”我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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