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黃的扉頁上多了一排行雲流水般的字跡,她一眼便認了出來,正是葉潯劍的字跡。


    “花不盡,月無窮。”


    這句話沒有說完,她知道後麵還有三個字。


    於是提筆,一道娟秀的字體躍然紙上。


    花不盡,月無窮,兩心同!


    這樣才完整。


    再翻開下一頁,上麵果然又隻有半句。


    “我見眾生皆草木……”


    林不凡嘴角勾起,再次寫下“唯有見你是青山”。


    第三頁,隻有“朝朝辭暮”四個字。


    但這後麵應該還有四個字。


    “爾爾辭晚。”


    再往後,便沒有了。


    他好像什麽都沒說,卻又好似什麽都說了。


    雖不知他為何躲著自己,這一刻,她選擇相信他。


    正如過去無數個瞬間,他無論何時何地都毫無保留的信任自己一般。


    門口傳來腳步聲,林不凡輕柔地將劍冊收起。


    “仙女姑姑,我來找你玩了,你在嗎?”


    金姝鈺蹦蹦跳跳的走進來,她對青竹峰很是熟悉,以往也經常在此修煉和玩耍。


    “這麽多書,仙女姑姑,你不會悶嗎?”


    她被嚇了一跳,這要是放在自己房間,保管能夜夜噩夢。


    林不凡摸了摸她的頭,笑道:“既然是愛好,怎麽會悶呢?”


    在不同人眼裏,喜歡的東西和人,永遠散發著萬丈光芒,無論何時何地都不會生厭。


    “他們都說仙女姑姑你很厲害,可以教姝鈺修煉嗎?”


    金姝鈺眨著大眼睛看著林不凡,她第一眼見這位姑姑便很喜歡了,覺得她定然是落下凡塵的仙子。


    “當然,姝鈺以後可以叫我林姑姑,讓我先為你檢查一番根骨如何?”


    林不凡將手放在姝鈺肩膀上,很快靈力遊走全身,很快知曉她的天賦。


    不算好,也不算壞。


    若是勤勤懇懇修煉,應該能突破合道,可想修至大乘便需要機緣了。


    “林姑姑,我的根骨如何?以後可以變成跟你一樣厲害的人嗎?”


    林不凡輕輕點了點小姑娘眉間,笑道:“當然了,姝鈺以後會成為比我還厲害的人。”


    金姝鈺有些疑惑,卻覺得困意襲來,忍不住倒下。


    林不凡接住小姑娘軟軟的身體,將之放在床上。


    伏仙帶著另外幾個蘿卜頭出現,房間中立馬變得生機勃勃起來。


    “伏仙姐,麻煩你了。”


    她不會洗筋伐髓,但這點手段,對一眾仙藥來說再簡單不過。


    “放心吧,她不過剛剛踏上修行之路,吸收我們幾人的一縷精氣後,足夠脫胎換骨。”


    林不凡點點頭,在門前落下一道劍氣後,便離開了青竹峰。


    太玄門的後山,比兩百年前多了許多墓碑。


    師娘葉晚凝、掌門江尚真、大長老齊炎明……


    雖然兩大妖族和陌惜樓皆已經死絕,算是報仇血恨了,可死去的人永遠也不會活過來。


    “你回來了。”


    一名獨臂中年男人出現,手中拿著掃帚,顯然經常打掃墓園。


    林不凡看了許久,才將他和曾經意氣風發的主峰大師兄聯係在一起。


    “你為何在此處?”


    楚青雲的境界並不低,已突破煉虛,顧青痕並不是那種不能容人的人。


    “這裏很安靜,我才能靜下心來修行。”


    他不是天才,當年更是失去了一條手臂,而今也不過是宗門中一名普普通通的長老。


    “可需要我幫你療傷?”林不凡問道。


    “不用,人生小滿即可,太過圓滿反而容易招惹災禍,殘缺才能保持時時刻刻警醒。”


    楚青雲拿著掃帚去遠處清掃落葉了,能再見故人,心中已然驚喜萬分。


    下山之時,林不凡遇到了洛依依。


    她真的實現了當初的誓言,如今太玄門的妖獸大軍在初雲帝國都赫赫有名。


    “林師妹,今非昔比,你可還願跟我促膝長談?”


    洛依依抬手摸了摸身下焦躁不安的猛虎,知道它是害怕眼前的女子。


    “有何不可,隻要師姐邀約,我隨時奉陪。”


    林不凡莞爾,想起這位師姐的彪悍過往,不知如今風評有沒有變好?


    “有師妹這句話就夠了,希望下次是抵足而眠,哈哈……”


    洛依依拱了拱手,騎著巨虎漸漸走遠。


    差距太大了,她不知什麽話題都將兩人扯到同一個層次,不如不說。


    一股淡淡的孤獨之感在林不凡的心間彌漫,這次回宗,她感覺到了和眾人之間那微弱的隔閡。


    哪怕璃月和金元寶,兩人的態度也不如年少時那麽隨意。


    不過兩百年而已,若是千年萬年,隻怕太玄門,對她來說和陌生的宗門無異。


    怪不得修仙者到最後都斷情絕愛,七情六欲一點點淡化。


    那是因為,在這世間,他們在乎的人,都在時光的衝刷下,漸行漸遠。


    林不凡回來之時,姝鈺還未醒來。


    她繼續看書,卻再未看到熟悉的字跡。


    三日後,小姑娘醒了。


    她雖年幼,卻不傻,能清楚的感知到自身的變化,當即便跪了下來。


    “謝謝林姑姑,姝鈺以後定然認真修行,絕不辜負姑姑的心血。”


    林不凡將小姑娘扶起來,柔聲道:“修行之事,盡力便好。”


    “餘生,我隻希望你,平安順遂。”


    “姑姑送你一枚平安符,日後不管是出宗曆練還是入秘境尋寶,切莫取下來。”


    她將一枚小拇指長的玉劍掛在小姑娘脖子上,裏麵封存著她全力出手的三劍。


    若感受到金姝鈺遭遇生死危機,便會自動觸發。


    隻要不是遭遇像皎月道人那種離譜的渡劫修士,一劍,足以保她平安。


    “林姑姑,你真好。”


    金姝鈺雖不知小玉劍有何用,卻也牢牢記住了林不凡的話。


    “我也有禮物送給你。”


    娘親從小便教導自己要學會感恩,更要禮尚往來,所以借花獻佛不過分吧?


    林不凡接過小姑娘遞過來的東西,打開一看,頓時愣住了。


    畫上的女子竟是自己。


    執劍而立,青衣入夢。


    先前她曾隱約看見葉潯劍作畫,隻是所畫之物模糊不清,如今卻明白過來。


    “林姑姑,這個禮物你喜歡嗎?如果不喜歡,我再重新送你一份。”


    金姝鈺見林不凡的表情複雜,誤以為她不喜歡,不禁忐忑難安。


    此畫還是她覺得好看,從葉叔叔那裏偷拿的,早知道就該自己動手準備禮物的。


    就在她猶豫之時,林不凡突然開口。


    “我很喜歡,謝謝小姝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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