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從未移動過位置嗎?”


    一朵劍蓮悄然出現在陸雲起的腳下。


    “嗯?”


    他覺察到劍蓮的不凡,下意識的往後退去。


    但身影剛出現,便被刺目的劍芒晃得睜不開眼,笛聲微頓,往一旁躲閃。


    陸雲起的位置,再次被林不凡猜到,一朵劍蓮自劍尖湧現。


    “聽不見,看不見,感知卻更敏銳了,你這丫頭有幾分意思。”


    陸雲起大笑,笛聲激蕩,劍蓮瓣瓣破碎。


    橫空而來的冰魄劍也被玉笛震開,不得寸進。


    他下意識的低頭一看,隻見胸口處有個大洞。


    “原來……”


    “是雙劍啊!”


    林不凡重新睜眼,看著陸雲起的身影消散,而又重新匯聚。


    “我生君未生,雖仰望同一片星空,但腳下大地早已轉換時空。”


    “你是我見過最驚豔的女子,可惜……”


    陸雲起那放蕩不羈的笑容多了一抹悲涼,或許留下的這抹烙印已經知道了真相?


    “林不凡,這是我的名字,若能再遇,別認錯了。”


    林不凡淺笑,紅衣少年其實很強,是烙印限製了他實力發揮。


    陸雲起微微一怔,被那笑容晃了心神,強行讓自己轉過頭去。


    “走吧,後麵那位實力比我更強,你……小心。”


    林不凡一步步消失在台階深處,再回首,隻見一抹紅色仍在原地,說不出的孤獨落寞,歲月滄桑。


    烙印是不會消失的,除非整個考核之地崩塌。


    守關之人會在此處等待一個又一個人登山,然後痛快一戰。


    失敗,或勝利,對他們來說其實沒有區別。


    第九千層台階,桃花林寂靜無聲,片片粉白花瓣無聲落在地上。


    遠處涼亭中坐著一名身著黑色鎧甲的男子,發束金冠,劍眉星目,俊朗不凡。


    男子慢慢擦拭著手中長劍,見有人前來,目光落來,雙眸如墨玉,深邃淩厲間仿佛能穿透人心。


    “紫霞聖地第七十三代弟子,趙玄卿。”


    “在開始之前,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林不凡微微點頭,“你問吧,若我知曉的,必不會瞞你。”


    她感覺趙玄卿的靈智很高,不像簡單的神魂烙印。


    “聖地……聖地覆滅了嗎?”


    那雙墨玉般的眸子有絲絲水霧浮現,那劍上的灰塵似怎麽也擦不盡似的。


    “嗯,在我所處的時代,紫霞聖地已經覆滅整整三十六萬八千五百六十二年了。”


    趙玄卿動作一頓,有些難以置信,輕聲道:“原來已經過去這麽長時間了。”


    林不凡也沒催促,反正兩人遲早有一戰。


    良久後,趙玄卿恢複平靜,目光無喜無悲,其實他早已猜到了,如今不過求證罷了。


    “讓道友見笑了,沒想到這一縷神魂烙印竟真能存在萬古。”


    “能跨越歲月長河和後輩天驕交手,我已無憾。”


    “來吧,一戰定勝負!”


    林不凡手中冰魄劍如蓮花般盛開,劍影散落,如冬日雪花飛舞。


    桃花林被風吹動,片片花瓣凋零。


    涼亭中,趙玄卿動了,他伸手彈了彈肩頭的雪花。


    數萬年前,有人也曾在霜寒隆冬的長夜裏,見過盛開的桃花。


    今日場景再現,桃花紛飛,雪花飄飛,美到了極致。


    “早知如此,那日我該親手為她摘一束桃花的。”


    記憶中,一張清麗絕塵的女子臉龐逐漸清晰。


    趙玄卿歎息一聲,再次出現已在林不凡麵前,伸手,一劍差點刺透她的右肩。


    “你有三分像她,但終究不是她。”


    林不凡低頭看著被劃破的衣衫,有些錯愕,趙玄卿的劍……


    準確來說,這裏每一朵桃花都是他手中的劍,而不僅僅是先前他擦拭的那一把。


    “你似乎有些驚訝。”


    “何為劍修?”


    “在我看來,心有劍意,萬物可為劍。”


    “一花一葉,一草一木,手中之物隻是劍道的展示手段,不是根本。”


    聞言林不凡若有所思,再次睜眼時,已恢複清明。


    “這桃花林便是你的劍域?”


    她已經知道劍心之上還有劍域,沒想到能這麽快遇到凝聚劍域的天才。


    “居然看出來了,不過這劍域並不完整。”


    “否則,於劍域內,我是無敵的。”


    趙玄卿摘下一枝桃花,目光有些黯淡。


    林不凡拱拱手,“抱歉前輩,得罪了!”


    劍意肆掠,突然毀掉大片桃樹。


    不破掉劍域,她根本贏不了趙玄卿。


    “小姑娘,你比她更冷,更強,或許這樣才能活得更長吧!”


    趙玄卿揮手間,被砍掉的桃樹恢複如初,劍域內,他便是無所不能的神。


    林不凡瞳孔一縮,知道無法用常規手段衡量領悟劍域的天驕,這些人都是不講理的妖孽。


    “我沒有領悟劍域,甚至連劍心都沒有凝聚。”


    “我有的,隻是手中的……劍!”


    突然無數墨點出現,融入漫天飛舞飄雪中,天空中的鵝毛大雪頓時變為黑色。


    趙玄卿伸手,一片雪花落在指間,頃刻間融化,卻帶著一滴血珠一同落地。


    “五種劍意,你的天賦,哪怕放在紫霞聖地也是最頂尖的層次。”


    微風乍起,桃花被卷起,萬劍歸一,很快凝聚出一把巨形粉色長劍。


    林不凡手中的劍未停,冰魄劍和墨玉劍承載五種劍意,刹那間穿透虛空,和桃花巨劍碰撞。


    “哢嚓……”


    幾息後,無數花瓣落下。


    仔細看去,隻見每一枚花瓣都被劈成了兩半。


    趙玄卿擦了擦嘴角的血跡,萬裏桃花消失,第九千層台階恢複原狀。


    “你勝了,走吧!”


    林不凡輕輕點頭,她勝的也不容易,好在對方的劍域也不是完全體。


    而且趙玄卿眼裏沒有殺意,烙印發揮的實力有限。


    她轉身離去,身後,桃花林再度盛開。


    不過不止是花,四季快速交疊,花朵落下,變成一枚枚成熟的桃子。


    此刻,趙玄卿的劍域完整了。


    “我應該……”


    “於這世間消散了吧?”


    他像是問話,又像是喃喃自語。


    台階上,隻留一聲長長的歎息。


    這一刻林不凡才意識到,這些天驕也曾鮮活的存在過。


    他們亦有燦爛的人生,有放不下的人,曾驚豔一個時代。


    可歲月最是無情,終究留下的,隻是一個簡單至極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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