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鐵衛國家出來,已經深夜了。


    鐵衛國,周東陽都是專業的人才,和他們細談了一晚上,劉浪對於鋼廠的改革有了更詳細的計劃。


    周東陽的能力確實沒得說,要不然也不會被大型鋼企看上。


    此時劉浪倒有些慶幸鐵衛國的古板和念舊。


    如果不是他攔著,以武康鋼廠現在的破落局麵,怎麽可能留得住周東陽這樣一流的人才,而沒有專業人才,又怎麽可能將武康鋼廠重新拉上正規,成為一家合格的現代化企業。


    第二天。


    劉浪沒有在辦公室露麵,和聶倩說了今天有事不來上班,讓他通知一下辦公室的人,安排了事情。


    此時的劉浪,卻已經在鋼廠門外不遠的地方等待了。


    過了一會,一輛破舊的麵包車開過來。


    停在劉浪的麵前。


    打開車門,赫然是周東陽。


    “劉書記,這麽早。”周東陽也沒想到自己還沒上班,劉浪已經等在這裏了,現在才八點不到。


    劉浪鑽進車內,說道:“早點過來看看,衣服帶了嗎?”


    周東陽遞過來一個塑料袋:“衣服是臨時找的,有些破了。”


    “沒關係。”


    劉浪拿出塑料袋裏的鋼廠工人製服,就在麵包車裏換起來,將衣服套到身上,對著後視鏡看了看,劉浪笑了,現在他活脫脫就是一個鋼廠工人了。


    以他這麽年輕的麵容,都不會有人懷疑。


    “走吧。”


    劉浪喊了一聲,周東陽發動車子,將麵包車開進了鋼廠,有周東陽帶領,劉浪輕而易舉的混入鋼廠之內,不過鋼廠的保衛處就跟虛設一樣,兩個門崗躲在門衛室內抽煙,對進出的車子熟視無睹。


    麵包車在廠區內停下,劉浪看著不遠處高高聳起的煉鋼爐,宛如鋼鐵叢林,哪怕鋼廠已經破敗,但是現代工業之魄力依然撲麵而來。


    隻不過隨著周東陽帶著劉浪走進生產區內。


    劉浪的臉色便沉重起來。


    八點多了,生產區內的人還是寥寥無幾,陸陸續續的一直到九點鍾,生產區內的人才逐漸多了起來。


    但是就算來的人,依然不足產線滿載的三分之一。


    而這些來的人,穿著製服都很不規範,有的頭盔不戴,有的沒穿工作服,還有的堂而皇之的就在廠區內抽煙。


    地上油汙橫流。


    板材,鋼渣,到處堆放。


    周東陽和劉浪走到廠辦,看到幾人坐在廠辦內吞雲吐霧,廠辦的電腦上打開著,但是上麵放的是一部三級片。


    哪怕劉浪這個並沒有在工廠一線幹過的人,都看得出鋼廠管理的混亂,他和周東陽道:“鋼廠就是這麽運轉的?”


    周東陽臉色漲紅,讓劉浪看到這一幕,對他這個鋼廠總工來說也是無比羞恥的事情。


    雖然一線,不是他在管理。


    但是身為總工,難道就沒有一點責任。


    “李奎!”周東陽喝道。


    正在電腦上看得雙眼放光,流哈喇子的男人嚇了一跳,連忙抬起頭來,不過看到周東陽後,李奎臉色一鬆,隨後意猶未盡的關掉電腦屏幕,喊道:“周工,喊鬼啊,嚇我一跳。”


    周東陽訓斥道:“現在都上班時間了,你不在生產線上管著,在這裏看毛片,搞什麽東西?”


    李奎掏了掏耳朵,滿不在乎的道:“周工,急什麽,產線還能跑了不成,再說趙誌已經過去了。”


    “你是車間主任,你不起帶頭作用,上梁不正下梁歪,下麵的工人能不有樣學樣,快點出去,成什麽樣子。”周東陽惱火道。


    “周東陽,你他媽今天吃錯藥了,管起我的事來了。”


    李奎拍著桌子,瞪眼道。


    辦公室內,幾個和李奎嘻嘻哈哈的年輕人也站起來,一個個,凶神惡煞。


    周東陽有些虛。


    站在那裏說不出話。


    劉浪微微搖頭,周東陽鎮不住場子啊,難怪鋼廠的管理這麽混亂,周東陽技術能力是一流的,可是性子偏軟,說白了,是秀才型的,做技術行,做管理難為他了。


    而鋼廠是什麽地方,這裏麵的工人,整天跟鐵坨子打交道,全是糙漢子。


    沒有強勢的性格,根本鎮不住他們。


    李奎等人,根本沒把周東陽放在眼裏,劉浪冷眼瞟了一會,卻沒有插手,而是在後麵拉了拉周東陽。


    周東陽頓時明白正事要緊。


    劉浪這次過來,不是瞎逛的,而是真正的暗訪,計劃昨天已經商量好了。


    周東陽和李奎道:“這是我本家的一個小兄弟,大學剛畢業,現在安排進來實習,李主任,你給安排到車間裏。”


    李奎一聽,周東陽喊自己主任,就知道他服軟了,哈哈一笑,畢竟周東陽是總工,級別僅次於廠長。


    他打量了兩眼劉浪:“好說,小王,你給登記一下,周工,那我現在可以忙了嗎。”


    說完,李奎又坐下來,打開電腦,津津有味的看起來。


    周東陽氣得渾身發抖。


    他倒是想劉浪直接站出來,表明身份,給他出口惡氣。


    不過劉浪顯然沒那個意思。


    周東陽隻能按捺住心頭的憋屈,帶著劉浪進去做好登記,隨後把他帶到產線上,喊來一個絡腮胡的壯漢道:“老薑,這是我本家的小兄弟周浪,過來實習,今年大學剛畢業,你幫忙帶著。”


    薑偉是鋼廠的業務骨幹,也是煉鐵車間的副主任。


    長得五大三粗,肌肉跟鐵塊一樣發達。


    他也是老鋼廠子弟,和周東陽很熟了,看到周東陽帶本家兄弟過來實習,他咧著嘴,噴著唾沫星子:“老周,咱們這破逼廠啥樣了你不清楚,還不知道能不能撐過今年呢,還讓你兄弟過來,要我說趁早改行得了。”


    周東陽道:“鋼廠再不好,也養了我們這麽多年,你舍得轉行的話早就走了,再說,開發區聽說要動廠子了,鋼廠要置入開發區一家新公司旗下,來了新領導,以後說不定能好呢。”


    聽到周東陽透露出的消息,薑偉說道:“我也聽到一點風聲了,可他媽的鋼廠這些年折騰幾回了,你還信開發區的那些大老爺們?”


    周東陽看了一眼旁邊的劉浪,意有所指:“說不定呢,再差還能比現在更差,說不定就觸底反彈了。”


    薑偉嘿了一聲:“那倒也是,行了,不和你扯了,小兄弟,跟我來,瞧你細皮嫩肉的,到了廠線上別喊娘。”


    “薑哥,麻煩您。”


    劉浪很是自來熟的喊上了。


    轉眼間,劉浪已經在鋼廠待了三天。


    開發區那邊直接請了個長假,根本沒人知道劉浪去了哪裏,本來開發區那些縣屬企業負責人,都憋著勁,準備跟劉浪這個新上任的建投公司董事長拉關係呢。


    結果,劉浪直接玩起消失。


    他們想破腦袋也不知道,劉浪會整個化名混入鋼廠玩微服私訪去了。


    三天時間,也足夠劉浪在產線上混熟了。


    雖然是個實習生,但劉浪上手之快,讓薑偉這個老煉鋼都大吃一驚,記憶力特別好,所有步驟說一遍就能記住,力氣也大,上百斤的爐料,他能一隻手拎起來。


    再加上,劉浪是秘書出身,那小嘴甜的,搞起關係來,那是一等一,幾天時間,車間裏外,已經混得爛熟了。


    尤其是薑偉,都有把劉浪收為關門弟子的衝動,現在鋼廠待遇太差,要麽是關係戶,要麽就是一些學曆能力很差的工人。


    很多就是附近的失地農民。


    所以,出現劉浪這樣有文化又有學習能力的新人,薑偉和撿到寶了一樣,什麽東西都傾囊相授。


    經過劉浪這些天的學習和摸索,劉浪基本上把煉鋼的每個步驟都弄懂了,當然要說實操肯定不行,技術水平不是短時間能煉出來的。


    但劉浪也不是專門來當工人的,隻要弄懂流程步驟就夠了,再加上他一天到晚,在廠線上溜達,和每個底層的工人都混得很熟了。


    足夠他發現很多問題。


    這天,劉浪又跑到高爐區,幫師傅打下手,看到爐料一樣樣的投進去,然後機器轟鳴,高溫熔鑄。


    時間過去。


    大量赤紅的鐵水從一邊流出,發出咕咕的聲音。


    就在這時候高爐忽然冒出一股刺鼻的氣味,隨後,高爐的蒸汽壓力,不斷上漲,眼看突破極值,守在一旁的工人連忙大喊起來。


    這高爐年頭已經很久了,一旦壓力過大,很可能炸膛,薑偉趕來,立刻喊道:“關停,降溫。”


    高爐停轉,采用物理降溫後,壓力總算開始回落,薑偉從一旁的架子上爬上去,把減壓閥拆下來,破口大罵:“麻痹的,又堵了,這他媽什麽爐料,狗屎一樣的, 這爐鐵水又廢了,草李姥姥的李奎,收的什麽破料,全他媽中飽私囊了。”


    等薑偉從高爐上下來,劉浪道:“師父,這爐料肯定有問題,怎麽不查啊,難道這也能驗收通過嗎?”


    薑偉一臉陰沉:“采購和驗收,都是葛天寶的人弄的,別人都插不上手,通過不通過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劉浪咂了咂嘴,葛天寶就是武康鋼廠的廠長。


    他成為建投董事長那天,葛天寶還來辦公室拜訪過,有過一麵之緣,是個皮白禿頭的大胖子。


    采購這塊絕對是最好撈油水的,尤其鋼廠這種重工企業,成本巨大,每次采購數千噸的爐料,隨便一過手,就是巨大的數字。


    劉浪這幾天見到過,廠裏一輛簇新的奔馳s級,就是葛天寶的新座駕,早上十點多,和下午四點鍾都能看到這輛車進出。


    工廠的工資都延遲三個月發了,還經常克扣,葛天寶還能換百萬豪車,兩相一比,難怪下麵的工人偷懶耍滑,一個個全都混日子。


    好不容易把高爐的堵塞清通。


    劉浪跟著薑偉等人去食堂吃飯,吃完飯出來撒尿,劉浪眼尖,看到了一輛十六輪大掛停在倉庫邊。


    劉浪溜達過去,看到大掛邊沒人,立刻爬上去,果然是新到的爐料,劉浪在鋼廠待了幾天,對礦石已經很了解了。


    這些爐料,一看就不過關,基本上全部是不合格的,合格的隻有上麵蓋的的一層。


    五分之一都不到。


    他連忙拿出手機劈裏啪啦的拍起來,正拍的起勁,忽然聽到說話聲,劉浪連忙趴下來,大掛車高,所以過來的人根本不知道車上多了個人。


    劉浪悄摸探頭出去,看到李奎和兩個不認識的人站在一起。


    那兩人中年紀大的一人,拿出一個黑色的大包遞給李奎:“李哥,這是這個月的錢,都在這了,你點點。”


    李奎打開黑包,裏麵一遝遝鮮紅的票子,劉浪眼睛一縮,連忙將手機對準下麵拍攝起來。


    李奎把包裏的錢數了一遍,嘿嘿一聲:“錢倒是夠了,不過馬老板,你這料子可是越送越差了啊,這個月把我爐子都堵幾回了,兄弟們的修理費怎麽說。”


    馬老板意會,從懷裏再摸出一遝厚厚的紙包,塞到李奎懷裏:“李哥,咱哥倆還用說嗎,今晚帝王宮,咱們一條龍走起。”


    李奎捏了捏紙包,眼睛眯成一條縫:“好說好說,不過最近帝王宮停業,去淺水灣吧,好久沒有泡溫泉了,聽說,那裏最近請了泰國人妖表演。”


    “沒問題,李哥,那這些貨,就……”


    “誰?”


    忽然一聲大吼,馬老板身邊那個穿著黑背心的健碩青年,忽然回頭,盯著拖掛上探出半個腦袋的劉浪。


    劉浪想躲已經來不及了。


    “老板,有人躲在上麵偷拍!”


    李奎和馬老板臉色一變:“別讓他跑了。”


    三人趕緊繞過車子,李奎喊了一嗓子,倉庫裏又跑出來幾個人。


    劉浪一跳下車,就被那個黑背心青年攔住了。


    李奎等人跑過來,看到劉浪,李奎認出來:“周浪,是你小子,鬼鬼祟祟的幹什麽,把手機拿過來。”


    黑背心青年一個箭步衝上來,抓向劉浪的手。


    劉浪側身一腳踢在黑背心青年的腿彎上,黑背心青年一個踉蹌,摔了個狗啃屎,黑背心青年大怒,從掛車底下抽出一根鋼筋,朝著劉浪腦袋用力一揮。


    劉浪隻有單手,不過最近他練葉老頭教他的拳法練出自然反應了,腳步往左邊一踩,手跟彈簧一樣從肋下射出去。


    砰的一聲,擊中黑背心青年的腹側。


    黑背心青年疼得大叫一聲,滾在地上,抱著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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