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堆材料都是一些經過簡單提煉的原材料,如粉狀各屬性精元、精鐵塊等等,我一時頭大起來,“不會吧!我自學的是‘融合保真流’的技法,這裏全是‘再造賦神流’的材料……”黎勇已走,我忍不住抱怨出聲。


    “不會吧道友?老夫之前見你煉器雖然細微處技法粗糙,但總體技藝還算純熟,怎麽可能不會一點‘再造賦神流’的技法?這可是當今修仙界的主流技法。”閆如魚不信我一點不會。


    “唉!誰想到我會有今天?罷了,隻能現學了!”我無奈道。


    “好在這些低階材料也沒啥複雜的,老夫雖未涉獵,但最基礎的技法還是知道的。”閆如魚緩緩道。


    “好!那便試試吧!”我打起精神道。


    初級的“再造賦神”流派的煉器術並不複雜,甚至比我以前自己摸索的“融合保真”流派的煉器術還要簡單些,但是此時的我靈氣再生受阻,不敢無節製的運用靈氣,再加之對現在的器爐還很陌生……再有就是這該死的規則,雖然有三天“試用期”但還是讓我倍感壓力,心煩意亂。


    “九龜護火爐”就在我胸前的百寶螺中,但我是萬萬不會拿出來的,絕不能讓它們發現我還有個儲藏法器掛在脖子上。


    低階的煉器術枯燥無味,而這“再造賦神流”的技法更是如此,將精鐵塊融化置於模具中,按一定比例加入各屬性精元,精確控火使兩者完全融合,並內置統一的簡易陣法以加強化,使得法器成型後韌度遠超俗世寶劍,且能負載一定的靈氣,以便輔助使用者施放一些法術。


    從沒嚐試過這個流派煉器術的我知其原理不難,難的是熟練度,這個沒有花過時間和心思是速成不了的,所以兩天過去了,我的氣海靈氣已耗費大半,每天三十件下等法器在第二天還勉強能達到,但那一件中等法器我是無論如何也沒成功過,黎勇那幸災樂禍的表情實在可恨!


    我與閆如魚多次探討這個難題,但始終沒有找到辦法,熟練度的問題似乎無捷徑可走。


    今日便是第三天了,太陽已落在山頂,留給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我手中的這件片刀已到了淬火激發精元之力的關鍵時刻,隻要我能控製好分寸,這件中等法器便算是成了!


    可惜……一聲脆響徹底斷送了我的希望,我再次失敗了。


    “我幹!怎麽這麽難,當初我練‘魂原再生術’時也沒這麽麻煩……”我想到接下來要麵對據說會皮開肉綻的鞭子,心煩意亂起來。


    “那時你心無旁騖,靈氣充足,沒有壓力,現在嘛……道友你的心靜不下來,沉不進去,這怎麽能行?”閆如魚勸解道。


    “我知道,我知道,可……咦?”我正煩躁的與閆如魚交流,卻不想在一堆材料的下麵,壓著一些妖獸的肢體殘片,這些……足夠我運用‘融合保真流’的技法做出中等法器甚至上等法器了!


    “時間到!好了,新來的,收拾一下你今日所出,來鑒品台吧!”黎勇忽然出現,省去了之前“道友”、“老弟”之類的客套,板起臉來。


    雖然今天我沒有時間了,但想到發現了這些材料,至少我明天能夠過關了吧!我默默起身將那三十件下等法器一並放入旁邊的一個大背簍中,裝作不經意間移動雜亂的煉器材料將其完全蓋住我發現的妖獸材料上麵。由於沒有乾坤袋,也不舍得運用靈氣施展道法,三十件法器背在背上著實不輕,好在我也算是體修起步,真不知那些羸弱的低階煉氣修士怎麽受得了……


    鑒品台在附近一處高地之上,布置簡潔明了,簡易的草棚下坐著一隻氣定神閑的羊首人身的化形初期妖獸,一下一下的捋著胡子,看樣子有些年歲了,想必它就是鑒品師。在羊妖身後是幾頭壯牛拉著的大篷車,想必是裝運今天的法器。離羊妖稍遠一點的地方三根暗紅色的柱子突兀的杵著,這必是行刑的地方……


    前兩天我雖未達到要求,但還在三天期限內,黎勇還是笑眯眯的跟我寒暄讓我回去好好休息……今日期限一到,這貨立馬翻臉了,不過我到了這裏,才發現原來真有百十人與我一樣打著苦工,我大概看了一下,卻如黎勇之前介紹的大部分是人族,隻有不到三成的妖族,我不禁疑惑,怎麽還有妖族?這些也是像我一樣被擄來的麽?


    我站在人群中靠後的位置,前麵已經開始鑒品的工作了,隱隱聽到老山羊中氣十足的聲音:“崔萬,合格……李明陽,合格……郝廉中,嗯,中品法器有損,不合格……”


    不合格那位修士不停的爭辯聲慢慢遠去,接下來傳來的是刺耳的皮鞭聲和那名修士的慘叫……嘈雜的人群中不時傳出幾聲哄笑,大都是妖族修士發出的聲音。


    “拿鞭子有古怪,皮開肉綻卻不傷筋骨,也不知是不是有意為之。”閆如魚低聲道。


    “沒有功法護體,總是不好受……”我嘀咕道。


    這時我離我不遠處的兩名妖族修士的談話吸引了我的注意,隻聽那狐首修士道:“這人族真是有意思,這規矩一套一套的,黎勇那貨一肚子壞水,可比之前咱們那老牛做管事強多了,哈哈!”


    另一名豹首修士笑道:“可不嘛!老牛心忒善,恨不得幫人煉器,百十來號人呢,累死他也做不完!嘿嘿!黎勇那髒心爛肺的玩意兒真有招,一年多來煉器營的產量提升了好幾倍!就是……”


    “有點廢人!哈哈哈哈!”狐首修士大笑道。


    “哈哈!平均一個月累死一個,人族真他媽有意思啊!”豹首修士也跟著笑了起來……


    我越聽心裏越不是滋味,想到黎勇給我介紹規矩時那洋洋得意的嘴臉,一陣惡寒。


    “邪派修士多有和妖族合作的,他們隻為利益,倒沒什麽種族之分。”閆如魚解釋道。


    我正待答話,人群中卻出現一陣騷動,隻聽一個青年大聲道:“薄山君!為何搶我法器?”


    “搶你法器?分明是老子撿的!你小子不要胡說八道啊!”人群中一隻枯瘦如柴的虎首修士格外顯眼,他除了跟所有修士一樣背著竹背簍,一隻手上還攥著一件法器,似是中等。


    那青年臉上陰晴不定,忽然說起軟話來:“薄山君,你是妖族,完不成任務又不會挨鞭子,還元丹也不會少你的,何必跟我為難?”


    “誰說我沒完成!老子從來都是兢兢業業做事、規規矩矩做人,嘿嘿,是你完不成任務,莫要攀咬老子!”虎妖薄山君譏諷道。


    “你!你你……”小青年氣的半天說不出話來。


    虎妖卻不依不饒:“你什麽你?有誰能證明這件法器是你的?”說罷他忽然舉高手中那件法器,大聲道:“又有誰能證明這法器是我撿的?”


    “嘿嘿,我能。”“我。”“哈哈!我也能。”……附近的妖族修士三三兩兩的出聲,臉上掛著玩味的笑容,其中就有剛才說話的狐妖和豹妖。


    “你們!你……我,我每件法器上都留有我師門標記!我‘熔兵門’煉器師做出的法器都會在握把處留下一個火焰的標誌!”那青年怒道。


    “哦?是嗎?我看看……嗯,還真有唉!”虎妖看罷淡定笑道,“那麽,有誰能證明這件法器是你的?”


    沒有人能回答,人族修士們各個麵無表情,仿佛沒有看見一般,而那青年早已麵如死灰……


    我看著虎妖得意洋洋的樣子實在討厭,忍不住出聲道:“我能證明!”


    那青年瞪大眼睛的望著我,詫異的表情甚至蓋過了感激……


    “謔?新來的吧?”虎妖奇道,“還有人麽?”它環顧四周,所有的人族修士還是那般好似沒看見一般,就連那青年也漠然的低下了頭。


    虎妖輕蔑一笑,“嗬嗬,你看,就你一個人,能證明什麽?”


    我不由得想起剛才那青年說的妖族修士完不成任務也沒有懲罰的話,再想想四周冷漠的人族修士,心想,我這是何苦來哉?苦笑著說道:“公道自在人心。”


    “公道?嗬嗬!還‘在人心’?哈哈哈哈!”虎妖仿佛聽到了最好笑的笑話一般放肆大笑起來,一旁看熱鬧的妖族修士也跟著笑了起來。


    突然,這虎妖掄起拳頭像我麵門砸來,“我來教你什麽是公道!”


    我實在沒想到這虎妖會突然襲擊我,而且竟絲毫不吝惜靈氣!我倉促間還是運起五行罩衣訣,雙臂交叉護住麵門。


    “嘭!”的一聲,倉促應戰的我被這一拳打的仰麵朝天,背簍中的下等法器散落一地,狼狽是狼狽了點,好在沒有受傷。


    我一躍而起,正在考慮是否繼續耗費靈氣鬥一鬥這虎妖時,一聲熟悉的聲音出現了——“住手!”


    黎勇來了。我沒想到這虎妖竟真的停了手,它抱拳傲然挺立,輕蔑的笑容還掛在臉上。


    “喲?原來是虎哥呀!怎麽回事?誰惹我虎哥發這麽大火?”


    “這新來的有點意思,沒怎麽把你的規矩放在心上。”


    “嗨!虎哥,您又不是沒見過,新來的嘛,學起規矩來,總還是要有個過程……”


    我沒有理會黎勇的表演,也不知他是何時走的,我默默的一件一件撿起散落在地上法器,雖然我任務沒完成要挨鞭子,可若連下等法器也不夠數,多挨幾鞭豈不冤枉?


    薄山君冷冷的看著我,忽然說道:“小子,我當你多傲呢?原來也沒完成任務啊?還敢耗費靈氣硬接我一拳,很好!我看你一會怎麽挨鞭子!”


    “不勞你費心了。”我冷冷道,實在無心與他廢話。


    “哼!我看你嘴硬到何時。”虎妖悻悻扭頭,終於不再與我糾纏。


    “在下‘熔兵門’黃塵,剛才多謝道友仗義執言,請問道友高姓大名?”虎妖走後,那青年默默跟在我身後問道。


    “不敢,在下散修一名,王其灼。”我淡淡道。我隻是看不慣你虎妖欺人太甚,並非想與誰結交,此時還在想一會鞭刑該如何應付,無心與這黃塵寒暄。


    這人似乎也看出我的擔憂,提醒道:“王道友此番若是躲不過鞭刑,受刑時,切莫調動靈氣相抗,那鞭子邪門的緊,越是抗衡,打的越重,若是不動用靈氣,不過是受些皮肉之苦,存留的靈氣更有助於療傷恢複……”


    這人講完一些要點後識趣的沒在多言,我誠心道了聲“多謝”,便也不言語,默默跟在隊伍後麵,聽著前麵鑒品台傳來的老山羊“合格”或“不合格”的聲音,以及受了鞭刑的修士的慘叫。


    “這鞭子似是仿照‘是非鞭’而成,相傳蓬萊仙島的‘求真上人’煉有一鞭喚作‘是非鞭’,遇強則強,對示弱卻不能殺傷……‘求真上人’比老夫成名還早,也不知還在不在這方天地。”閆如魚忽然想到了這鞭子的來曆。


    “你說幫這些妖族的是什麽人?總不會是黎勇吧?”我問道。


    “或許是某個邪派修士吧,正派的也說不定。”閆如魚回道。


    “又說廢話!”我不滿道。


    “王其灼,欠中等法器一件,不合格!”老山羊的評判聲打斷了我與閆如魚的交談。


    兩名牛首力士嫻熟的架著我的肩膀就往那三個木樁子去,我看了一眼後麵的黃塵,心想還真是難兄難弟呀,唉!


    果然,“黃塵,欠中等法器一件,不合格!另,私自在法器上添加標記,罪加一等!”這比我還慘啊,我內心嘀咕。


    黃塵與我都被綁在柱子上,事已至此,他也不再憤憤不平,轉頭對我道:“切莫運功相抗,切記!”


    執鞭的是一個牛首力士,此人雖比之前架著我的兩名牛首力士瘦弱許多,但其氣勢卻遠在它們之上,看其眉目,隻剩鼻子和牛角還保有本體形狀,離完全化形隻是一步之遙。這牛妖也不說話,手中的鞭子漆黑發亮,有小臂粗細,這鞭子無端自舞,猶如活物,好似一條被捏住七寸的黑蛇,揮舞間蛇身隱隱有電光閃爍……


    我牢記黃塵的話,沒敢動用一絲靈氣,硬挨了三鞭,鞭鞭到肉,皮開肉綻……也不知是因為大力金剛門的練體術高明異常,還是我習慣了氣海臨近爆裂之苦,這點疼痛對我來說不算什麽,還在承受範圍之內。


    黃塵詫異的眼神隻是一瞬,因為他將要麵對比我還重的懲罰……六鞭,同樣皮開肉綻的他,疼的呼天搶地,在第五鞭便暈了過去,第六鞭又被抽醒。黃塵血淋淋的被抬了回去,也不知他能不能過了這一關。


    觀刑的妖群中沒有一名人族修士,虎妖薄山君幸災樂禍的看著我,譏諷道:“呦?挺能扛的嘛,卻不知你還能扛幾天呀?哈哈哈哈!”


    我艱難的起身,緩緩朝住所走去,見這虎妖還在喋喋不休,還是忍不住撂下一句“不勞你費心了”,言罷又覺沒有必要,便不再理會薄山君的挑釁,徑直走回棲身的草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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