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速的遊動中,海域的景象不斷倒退,顧宵沒有心思去欣賞,隻是遵循著哀嚎聲消失的方向,不斷前進著。


    漫漫長路,將這片海域的死寂體現得淋漓盡致。


    若非遊速過快,這種死寂或許真的能讓顧宵覺得,自己身處一片被靜止的世界。


    隻是,災厄書突如其來的提醒,一下子就打破了,顧宵內心對這寂靜的敬畏。


    【顧宵,前麵……前麵有屏障!】


    “什麽屏障?”顧宵急停,然後瞪大雙眼。


    他左顧右盼,根本沒有看見任何東西,但既然災厄書提醒了……


    “透明或者隱身,又或者視角不一樣?”


    (視角問題在47章,顧宵觀看天外藤蔓的真身後,封曉曉有提到過)


    一想到這種可能性,顧宵隨即反應過來,沒有絲毫猶豫,直接奢侈了一把黃金之力,近乎在瞬間,就發動了破妄之瞳。


    虛幻的泡沫成群結隊地堆在一起,看起來高聳萬分,同時還密密麻麻地,組成了一道道微弧形的巨大屏障。


    整體上看起來頗有一種遊戲裏,異世界深海種族的特色感,寫實與魔幻這兩種風格,雜糅地恰到好處。


    這種虛幻泡沫,還具有欺騙性的視覺效果,肉眼正常望去,不僅無法察覺到泡沫本身,還察覺不到泡沫後麵的情況,就仿佛這後麵,仍舊是平靜的海域。


    在這種效果下,顧宵的視線被阻擋,無奈,隻能加強了破妄之力的輸出。


    隻是,那一瞬間,顧宵就瞥見了讓內心難以平靜的場麵。


    是人類們,殘肢斷臂的人類們,屍山血海的人類們!


    那些慘烈的表情,逸散著猶如實質的痛苦與不甘,對於顧宵來說,其震撼,勝過以往任何一次異世界之旅。


    畢竟對他來說,人們各種各樣的悲慘,似乎一直都隻存在於,背景故事之中,而他自己,一直在麵對著的,也隻不過是各種各樣的怪物。


    “早在麵對爬行蟲的時候,我就應該明白的,嗬,原來我也,隻是把爬行蟲當成了怪物啊……


    陳哥,我忽然有些明白,你當時所說的那些經曆了,你的心情,我也逐漸理解了一些……


    所以,其他世界的人們,也經曆過這些嗎……”


    一念至此,顧宵內心驟寒,心髒猛地一跳,連忙停止了破妄之瞳。


    黃金之力重新從眼中收斂,海域的一切,在他看來,又回歸了平靜,隻是麵對悲劇的心境,已截然不同。


    短暫的恍惚之後,顧宵搖了搖頭,然後繼續向前。


    他沒有理由停下,能做的,也隻有力所能及地去阻止,去改變。


    災厄書全程一言不發,距離這麽近,它當然早就探查到了具體的情況,但那樣慘烈的情況,麵對這個難得天真純良的顧宵,它有些難以開口。


    在這個連任務都沒有了的世界,顧宵不清楚自己具體應該做的事情,但是,他知道,此時此刻,有一種巨大的困惑和憤怒在心中醞釀。


    於是很快,他憑借著良好的記憶,成功通過了虛幻泡沫的夾縫,穿梭到了淵族的外界防禦線之中。


    此刻,沒有了虛幻泡沫的欺詐效果,眼前的景象,卻讓他的心情更加沉重。


    血腥味已經被水流帶走,但鮮紅之色,已經徹底染紅了這片海域。


    盡管屍山的血已經流幹,這裏徒留滿地的屍體也絕不簡單。


    北淵城外界防禦線的廢墟上,每一塊碎裂的石塊、每一處殘破的設施,都在訴說著戰士們的英勇與悲壯。


    與之相應的,是戰士們最後的樣貌。


    貫穿傷,糜爛傷,碎裂傷,五guan剝離,四肢掰裂,甚至整塊的pi膚,以及碎rou……


    各種各樣的戰士屍體,觸目驚心各不同樣,唯一不變的,隻是他們手中的製式魚叉。


    而少之又少的異類屍體,隻是看起來有些四不像的變異怪物……


    就這樣,顧宵茫然地環顧四周,同時沉默著。


    【這就是水怪了。】災厄書輕輕地說道。


    顧宵不知道什麽水怪不水怪,他現在隻知道,這片海域,並非自己想象中的寂靜,曾經確實存在鮮活的生命。


    可如今,卻如同其他世界一樣,淪為了災厄過後,被稱之為廢墟的遺跡。


    難道身為災厄之人的自己,注定隻能見證荒涼和破敗?


    想到這裏,顧宵在內心裏再三糾結,最終不甘地問道:


    “災厄書,你說,我們的災厄權限……到底是什麽?”


    ……


    災厄書沉默了三秒鍾,突然道:


    【大家的話,我再重複一遍。


    或許接下來的話加入了我的理解,又或許隻是我的一廂情願和錯覺,但我始終認為。


    顧宵,我要陪你一起,糾正名為災厄的權限,成為災厄之主,所以……去支配世界吧!】


    熟悉的話語,由熟悉的存在講了出來。


    對此,顧宵突然鬆了口氣,緊接著別過臉,沉默之餘,於內心哼道:“你們啊,太強行了……”


    淵族戰士的遺體,隻是靜靜地躺在那裏,極具海域特色的戰甲,盡數碎裂,神秘質感的魚叉武器全部斷裂……武器戰甲與肉體共存亡,仿佛是在用最後的姿態,向敵人宣告他們的不屈。


    哪怕這最後的姿態,盡是慘烈。


    時不我待,於這場無聲的悲劇之中,顧宵默默地前進了,為了盡可能地阻止悲劇蔓延,他開始了全速前進。


    ……


    另一邊,突然詭異複活的水怪,此刻已經徹底變成了黑色,守衛戰士們根本沒能撐過幾秒鍾,就已經被黑色水怪的,那種鋒利手刀暴力拆解。


    最後一名戰士看著戰友們滿地的屍體,突然感到一陣無力,他不是懦夫,隻是為不能給大家報仇,而感到悲傷。


    “混蛋,該死的畜生,要殺便…咳…咳……”


    話還沒說完,那道在水中,快得不像話的鬼魅黑影,就掐住了他的脖子。


    這次沒有鋒利的手刀。


    似乎是被激怒,又似乎是想要好好享受獵物最後的掙紮,黑色水怪開始緩緩用力。


    哢哢嚓哢……


    最後一位戰士的脖子,在黑色水怪的刻意控製之下,開始緩慢變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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