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眸子黑曜石一般閃耀。


    他裏麵流露出一種幾乎近乎崇拜的光芒,仿佛她是他唯一的救贖。


    夏漾漾沒接那支玫瑰:“我不是你們的女皇,你們搶我沒有任何意義。”


    她語氣淡漠疏離,一針見血,沒有給他任何捏造身份的機會。


    “女皇?什麽女皇。”白野假裝困惑。


    他要貼近距離,夏漾漾立即摸過一旁的餐叉,抵在他的胸前,逼得他無法靠近。


    等等,擺月餅的盤子上為什麽會有西式餐叉?好吧,這並不重要。


    “你是陸楓帶來的那個醫生,我認得你,你也是蟲族。”


    這個家夥很會偽裝,不是善茬。


    如果不出意外,這個應該是她最不會選擇攻略的任務碎片。


    可夏漾漾這一句就像戳中了白野的詭異的爽點。


    “哦?您記得我?”,他忽然咧開笑臉,眼裏熠熠閃光,“您是怎麽認出我的呢?”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騙不了人,也無法偽裝。”夏漾漾別開眼,又對視回來,“陸楓呢?我怎麽在這兒。”


    白野把身軀撤開,夏漾漾感覺肺部呼吸又自如起來。


    他坐在與她並排的躺椅上,一隻手臂枕到頭下,手裏撚著玫瑰花莖。


    “唉……昨晚陸家的別墅失火了,是我把你救出來的。”他語氣沉痛,可臉上一絲哀傷也沒有。


    “陸楓呢?他出來了嗎?”


    “他啊……”白野撇撇嘴,“很遺憾,他沒有。”


    夏漾漾直接從躺椅上起上半身:“他死了?!”


    白野頹然點頭:“嗯。”


    夏漾漾:[不是,這合理嗎?太突然了吧?]


    係統:[他胡說的,他當時從別墅擄走你,怕陸楓追上來,一把火把人家的家點了。]


    夏漾漾迷茫:[擄走我……為什麽,難道是綁架?]


    係統撓撓頭:[說不定,他在墨西哥混黑道的,這已經算“溫柔”的了。]


    夏漾漾:[那我現在在哪兒?]


    係統:[emmm……在他命名為“漾漾號”的遊輪上。]


    漾、漾、號……


    夏漾漾腦子糊住了,思路麻繩似的在裏頭纏繞。


    隻見白野優雅地執起刀叉,將餐盤裏本就不大的月餅,切出一百分之一大小的一塊,用花莖斜切的尾部叉起來,倒懸在空中。


    他對著明月感歎:“今天是中秋夜,也是他離開人世的日子,為了紀念這美好的一天,讓我們留一塊月餅給他吧。”


    之後指尖一彈,那肉眼都看不到的月餅殘渣,飛到海洋裏。


    轉眼不見了。


    夏漾漾:“……”


    哦,明白了,這家夥與陸楓絕對有仇。


    *


    夏漾漾有時候真覺得這個叫“白野”的家夥會一槍把自己崩了。


    遊輪靠岸了一所海島。


    她剛被“綁”到這兒不久,第一次經曆黑道老大處理“公務”,雖然是在隔壁隔壁的隔壁。


    但那動靜,毫不誇張地說,以一人之力對著電話輸出一個師的戰力。


    那些黑衣墨鏡壯漢,就一個個貓兒悄地趴在窗戶上,仿佛下一秒就要衝進去,以防自家老大真跟手機幹起來。


    有細心的小弟看出了她的惶恐,告訴她,放心吧,她在老大這裏是特殊的,他們從來沒見老大對一個女人這樣展露笑顏、百般上心,都不像他了。


    夏漾漾想起自己看的霸總劇,對小弟說,你肯定不知道,像我這種特殊的女人一般留不了全屍。


    *


    白野與陸楓有仇。


    她懷疑他想利用她,牽製陸楓一些什麽東西。


    但夏漾漾等了許久,也沒等來白野綁著她拍任何威脅敲詐的視頻,反而等來了一匹雪白的馬。


    那天,白野裝扮得價值不菲又新潮前衛,在她警惕與審視的注視中,親手托舉著,將她抱上鑲嵌滿鑽石與瑪瑙的馬鞍。


    對她讚不絕口:“夏小姐,這匹馬的毛發就像你肌膚一樣瑩白,我一看到,便認定隻有你才能駕馭它。”


    “……”


    “如果你能騎著它去看一看海岸的風景,那將是這所島嶼的不勝榮幸。”


    他好像完全沒有約束她自由的意思,也沒有要綁架她的意思,雖然對夏漾漾來說,海島不過是一個另一個巨大的牢籠。


    夏漾漾低頭俯視著他,有一瞬間的恍惚,自己穿成了中世紀歐洲颯爽的貴族少女。


    因為她繞著海岸兜圈,想找尋出路的時候,是戴著意大利手工編織遮陽帽騎在馬上,而不是坐在開著空調的車裏。


    但好景不長,她從這匹高大的馬上摔了下來。


    雖然沒有受很嚴重的傷,但腳也是崴得腫成了饅頭。


    這不是什麽大事,歇兩天就好得七七八八。


    九月的天就是秋老虎,熱起來燥人,她每天去馬廄喂馬的時候,都能看到那些小弟們勾肩搭背地抱著衝浪板去海裏衝浪。


    心裏癢得她不得了,便抱著衝浪板也奔去了。


    照顧她的姑娘一愣,回想起自己老大交代的,滿足夏小姐的一切需求,便陪著她一起去了。


    但姑娘出於她的安全考慮,隻叫她在淺水處劃水。


    以免她的足踝二度受傷。


    夏漾漾理解姑娘的擔憂,也聽她的話,但她生前也是衝浪高手,幾次下來,一點意思也沒有,興致缺缺地回去了。


    白野忙活完那些道上的事兒,回來看她蔫蔫兒的。


    得知是想衝浪,直接帶著她就去了浪最大最猛的深水區。


    她踩在衝浪板的中央,白野的大腳踩在她的兩側,雙手扶著她的腰,從身後一整個籠著她,借著風勢,衝向一個巨大的浪頭。


    就在浪頭即將打下來的一瞬間,他倆幾乎同時轉動身體,帶著浪板,成功地從巨浪下穿越而過。


    夏漾漾尖叫,但白野玩得比她更野。


    他垂頭問她:“這些都沒意思,想不想挑戰一下高難度的?”


    夏漾漾挑起眉梢,接下挑戰:“好啊?”


    隨著最後一波浪潮褪去,海麵回歸平息。


    金燦燦的夕陽灑在衝浪板,兩個人因衝浪而緊緊交握的手上,指尖還帶著海水的濕潤。


    夏漾漾衝浪上了頭,這兩天沒喂馬,一想起來忽然覺得有些思念了,便想著去給它喂喂幹草。


    然而,等到它休息的馬廄裏時,卻不見白馬了。


    裏麵有一匹一模一樣的馬,比原來那隻更健壯、皮毛更漂亮,也更加溫順,但夏漾漾還是一眼看出來不是她那一匹。


    “這不是小白龍。”她陳述地說,又問道,“小白龍哪兒去了?”


    那些小弟支支吾吾,隻說沒看住跑丟了。


    夏漾漾一眼就看出有問題,問了係統,係統那邊因為過於血腥暴力無法查看,便給她指了路。


    得虧她天天熟悉地形,知道一條又快又平整的路。


    夏漾漾來到北山林的後麵,然後就看到了血腥、殺戮、慘無人性的一幕。


    那匹白馬被分割成了不知道多少塊,雪白的鬃毛被紅色浸透,正被一塊一塊地丟入鯊魚池裏。


    白野就站在沙灘邊,粉紅色的海浪,拍在他的高定鱷魚皮鞋上。


    夏漾漾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暴露的。


    白野忽然偏過頭,裏麵的森冷和暴戾統統未褪去,就這麽撞上了夏漾漾的視線。


    四目相對,白野迅速反應過來,化為一派邪肆的笑。


    但夏漾漾大腦突然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像被一隻鐵釘拿錘子往裏砸,都來不及喊係統開屏蔽,兩眼一黑,昏倒了過去。


    而與此同時,白野也捂著額頭,悍然單膝跪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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