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繆爾波瀾不驚,指向她被燙傷的腳:“為你療傷。”


    在吞了他的血後,燙傷的皮肉生出粉嫩的新肉,已經在表麵結上一層痂。


    夏漾漾看了眼腳,心中明白他的好意。


    隻是,精靈和人類有文化鴻溝,她認為自己有義務告訴他,在人類的世界中,親吻這種親密行為隻發生在相愛的一對男女之間。


    她打好腹稿,撐著手臂起身,認真對身側纖塵不染的精靈道:


    “塞繆爾大人,您的好意我終生難忘,隻是人類與精靈並不相同,我不需要您用這種方式喂——唔??!”


    塞繆爾再次銜住她的唇吻上去。


    這一次,她瞪大眼珠,無比清晰地確定目前這種狀態,是在接吻。


    不是意外,不是療傷,而是真真切切的男情女愛。


    “我說謊了。”塞繆爾額頭抵著她的,蹭了蹭她通紅的鼻尖,唇角綻開笑容,“其實不是療傷,我隻是享受這種滋味。”


    夏漾漾困惑迷茫,心亂如麻,手臂垂在他肩膀上:“……為什麽?”


    眼前的精靈讓她無比陌生。


    塞繆爾托起她的臉頰:“因為是你,你跟任何精靈,任何人類,都不一樣。”


    他的眼睛像東太平洋的暖流,吹過曠野。


    積雪融化,大地回春。


    他忽然又說:“你願意給我一樣東西嗎?”


    夏漾漾仍然摸不著頭腦,可強勁的心動狂風驟雨一樣砸著。


    好似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一般,眼瞥向遠方的雪山。


    “不行,你會被自然拋棄的。”


    他說過,被玷汙的精靈,會被精靈族拋棄。


    眼前的人忽然沉聲笑了:“漾漾,你還是不了解自然的力量。”


    “……”


    “花草樹木被玷汙帶來的是枯萎和死亡,可山峰不會,十年、百年、萬年……它矗立在那兒,便會一直在那兒。”


    夏漾漾被他說的心動神搖,她又怎麽不想快點完成任務?


    “為什麽在臨走的時候?”她甩了甩腦袋,問道。


    “這不是你的願望嗎?”


    “我的願望?”


    “是啊,你說,你要救精靈族,要救我……我答應你,戰爭會勝利的,我也會活著回來。”


    夏漾漾確實說過。


    並且正在為此一直竭盡全力著。


    可……這樣做了就可以了嗎?


    如果真的有那麽簡單,為什麽以往從沒聖子這樣做過?


    她直覺有什麽不對,可又想不到是什麽。


    眼前的精靈通體雪白,似乎隻要稍用力氣,便能在他身上肆意留下屬於自己的痕跡。


    無論紅的青的,紫的粉的……


    而讓那張清冷聖潔的臉,沉淪在自己的身軀上——她將見到所有人未曾見過的、截然相反的塞繆爾。


    這種念頭一冒出來,毫無疑問是最猛烈的情藥。


    塞繆爾再次吻向她,卻是一路向下。


    他雙眸像兩個漩渦,勾魂攝魄地拉著她的手往自己身上放:“我不懂,你教我。”


    *


    夏漾漾醒來是被凍醒的。


    她的睫毛上覆了一層冰霜,肌膚也因為冰冷而泛著不正常的青色,她睜開眼,呼出的白氣氤氳了視線。


    致使眼前一片茫茫的白……她也以為是呼氣導致的。


    她撐著手臂從草原上坐起來,攏著身上勉強避寒的白紗,塞繆爾已經不見了。


    她低頭看自己的腳,兩隻都幹淨光潔,絲毫受傷的痕跡也看不出。


    可眼前無法褪去的白色,讓她心生不安。


    那似乎並不是什麽霧氣。


    她站起來,朝外走了兩步,一腳踩在冷意鑽心的柔軟雪層上。


    不是錯覺,是雪。


    隻有自己所在的一圈,草色碧青,而視野往外無盡遠眺,一整片遼闊的草原此刻盡數被冰雪覆蓋,儼如隆冬。


    夏漾漾像困籠之獸,在原地不停打轉,最後,指尖發顫地掩在唇上。


    “我都……做了些什麽……”


    不祥的預感在心頭蜘網一般越織越大。


    她要去看精靈森林怎麽樣了。


    視線在此時掠過綠草之中一片暗紅色,可她並沒有第一時間注意。


    踩著雪跑出去十幾米後,又隱約覺察出不對,返了回來。


    她蹲下身去,用手撥開綠草。


    暗紅色血跡中摻著冰渣,不隻一處的草葉,血被蹭得到處都是,她扒開白雪,連雪底都是。


    怎麽會這樣?


    這不是她的血,她的腳傷早愈合了。


    而且昨晚是她在上方,那這血隻能是塞繆爾的……


    不知為何,像潛意識裏的直覺一般,她腦中一閃而過昨晚,那隻她捅入紅瞳怪身體裏的手術刀。


    毛骨悚然的滋味湧上心頭,使她手臂浮起一層顆粒。


    不,不對。


    火族已經落網了,她不該再想這些。


    可那紅瞳怪看時她的眼神,在她頭腦中無論如何都揮之不去。


    夏漾漾:[塞繆爾好感度多少?]


    係統:[塞繆爾,目前好感度85.]


    85的好感度說高又沒有一心一意那麽高,說低他又偏偏是愛著你的,正正好好空出一塊兒,她捉摸不透的私心。


    塞繆爾受傷了,她猜測,應該是跟尤克裏一起去追紅瞳怪時受的。


    她不禁有些擔心,塞繆爾受了那麽嚴重的傷,還去戰場實在危險,可他受了怎樣的傷?


    估計隻有去問問那個火族才知道。


    是的,她隻是想問問塞繆爾受了多嚴重的傷,絕不是因為懷疑了什麽。


    那她必須跑快一些了,火族的死刑時間是——今日午時。


    然而,等她跑進精靈森林,跑到空無一人的街道……她停下腳步。


    不用跑了。


    眼前的精靈王國早已不複往日。


    它被冰雪覆蓋,像水晶球裏的冰雪王國,家家戶戶門窗裏看不到丁點火光,天空仍不斷飄落鵝毛大雪。


    夏漾漾兩隻腳失去知覺,被眼前的場景撼住。


    塞繆爾,


    你知道會變成這樣嗎?


    你真的,是在保護精靈族麽……


    夏漾漾一路暢通無阻,來到地下監獄,冰封的速度蔓延到地下的青苔蘚石階上。


    像有生命一般,仍在以緩慢速度順著台階往下爬。


    那隻火族抱著手臂,縮在籠子的一個角落裏,夏漾漾一出現,一雙火紅的眼睛徑直看向她。


    “你應該認得我,我撞見了你兩次‘獵殺’精靈。”夏漾漾走到籠子前。


    火族精靈似乎在努力辨認,許久,緩慢地搖了搖頭。


    “昨晚你打傷了精靈聖子,怎麽打傷的?你傷他哪兒了?”


    這句話裏似乎有他的逆鱗,他突然極具驚恐起來,開始瘋狂搖頭,嘴裏發出“嗚嗚”的叫聲,本就縮在角落裏,更是往裏不停擠。


    可他根本退無可退。


    手腳捆縛的鎖鏈響聲刺耳。


    夏漾漾:[它為什麽不說話?]


    係統:[哦……它被人割了舌頭。]


    割舌頭??


    夏漾漾:“誰割了你的舌頭?”


    火族不停搖頭,甚至更激烈地拿頭去撞鐵欄杆。


    夏漾漾蹲下身,她腦子轉了轉,她壓低聲音用一種近乎柔和的嗓音:“你告訴我,誰割了你的舌頭,我偷偷放你出去。”


    火族撞欄杆的動作一頓,夏漾漾又說:“你看出來了,我不是精靈,我是人類,今天我自己來的,也是為了逃離精靈族……”


    火族仍然抱膝蜷縮著,夏漾漾丟給它一截燒黑的木棍,它拾起木棍,防備但仍顫顫巍巍地在地上劃出一串火族的文字。


    夏漾漾看不懂:[啥意思?翻譯一下。]


    係統也皺起眉:[奇怪……它寫的是“精靈首領”]


    夏漾漾:[就這點嗎?它還說了什麽?]


    係統:[他說——


    “精靈首領割掉了我的舌頭,並把我偽裝成他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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