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今後悔已為時晚矣,桑時安企圖用他一己之身,保全府中家眷的性命。


    曲殤璃偏不遂他的意,冷冷道:“聖旨上寫的清清楚楚,相府男丁皆處死,女輩皆流放嶺南,需要本官再重複一遍嗎?”


    聞言,桑時安表情皸裂,陰鷙道:“蘭依呢?你打算怎麽安置她?”


    “這就不勞相爺費心了。”


    曲殤璃含糊不清的遮掩,沒能逃過桑時安的眼睛,他看出他對自己的女兒有情。


    隻不過他在逃避,說明他正是愛之深,才不敢麵對他們的感情。


    桑時安反倒不急了,冷靜下來道:“在我死之前,我想見見蘭依,曲大人應該不會阻止我們父女相見吧?”


    “我不會阻止她來見你,亦不會帶她來見你,能不能見到桑蘭依,在她,不在我。”


    曲殤璃言罷,負手離開。


    桑時安見他沒拒絕,就知道這事八成穩了,他的女兒他了解,不可能不顧他的死活。


    桑秉承等曲殤璃走遠,哀嚎道:“爹,我不想死,我什麽都沒做錯,為什麽要死?”


    “嚷嚷什麽,我桑時安的兒子,即便是死,也要堂堂正正的死。”


    桑時安按了按脹痛的太陽穴,想他一生精明,怎麽就生了這麽個不爭氣的兒子?


    不僅半點沒遺傳到他,還蠢笨的要命,連科舉都考不過。


    桑秉承埋怨道:“爹是一把年紀了,不在乎生死,平白連累我跟著送命。”


    “信不信我抽你?”


    桑時安氣的拿起破碗就要往他身上砸,因動作太大,帶動腕間的鐵鏈劈啪作響。


    桑秉承瑟縮了下肩膀,順勢躺到枯草上,道:“你砸吧,把我砸死算了,橫豎都要死,我還不如被爹砸死。”


    “你給我閉嘴!”


    桑時安咆哮一聲,把破碗又放了回去,到底是親生的兒子,再不成器,他也不忍真的動手。


    經他這麽一吼,桑秉承消停不少,翻身背對著他睡大覺。


    牢房歸於平靜,桑時安閉目養神,直到聽到有腳步靠近,他才緩緩睜開眼。


    此時,天剛放亮。


    桑蘭依一手拿著油紙傘,一手拎著食盒,朝最裏間的牢房款款而至。


    她打著曲殤璃的名號,一路倒是暢通無阻,大理寺的獄卒並未為難她,還主動幫忙帶路。


    桑蘭依道了謝,掏出幾塊碎銀子,上下打點一二,獄卒領了錢,歡歡喜喜地走了。


    她把油紙傘和食盒擱置一旁,擔憂道:“父親可還安好?”


    “尚可。”


    桑時安朝她走來,本想交代她幾句,在看到她臉上淺淡的紅痕,改口道:“那混賬,打你了?”


    “沒有,是女兒不小心吃錯了東西,臉上起了疹子,並無大礙。”


    桑蘭依出門前,特意多塗了幾層粉,繞是如此,還是沒能完全遮住傷痕。


    這個理由,蹩腳到不能再蹩腳,桑時安稍稍推演,其中的內情就猜個大概。


    他多看了桑蘭依兩眼,也就多看了兩眼而已,沒有再深究下去。


    “現在正是相府危急存亡的緊要關頭,你更應該謹言慎行。”


    “女兒知道。”


    桑蘭依態度很端正,麵對桑時安的苛責,她溫順到讓人挑不出錯處。


    桑時安最看不慣的就是她這副唯唯諾諾的樣子,緩和的臉色逐漸嚴肅起來。


    隻是眼下還有用得著她的地方,他不好把話說的太重,難得沒再喝斥她。


    “你既然能來,想必已經知道了為父的處境,現在唯有你,才能助我一臂之力。”


    桑時安派出的探子,盡數被曲殤璃堵截,他迫切需要一個人,幫他傳遞消息。


    選中桑蘭依是萬不得已,也許這個女兒不堪重用,但他別無他法。


    桑蘭依臨危受命,膽怯道:“我能幫父親什麽呢?夫君連門都不讓我出,他說父親貪墨,犯了死罪,按律當斬。”


    “一派胡言!”桑時安怒火中燒,激動道:“曲殤璃是在騙你,為父沒有貪墨!”


    桑蘭依道:“我自然相信父親,可僅憑父親一麵之詞,難以堵住悠悠之口,要是有證據,能證明父親的清白就好了。”


    桑時安也這麽想,要是有證據就好了。


    他從懷裏掏出一枚玉牌,把它遞給桑蘭依,玉牌上沒有文字,隻有一個特殊的符號。


    桑蘭依不認得這個符號,好奇道:“這是什麽?”


    “暗網組織的聯絡符。”桑時安壓低聲音,叮囑道:“你拿著這枚信物,去找太子殿下,殿下知道該怎麽做。”


    桑蘭依鄭重地點點頭,把玉牌收好,道:“萬一太子不肯幫忙,女兒又當如何?”


    桑時安沉吟片刻,肉痛道:“京郊十裏涼亭有處枯井,井下藏有不少金銀財寶,若太子不肯,你就把這些銀錢獻給他。”


    桑蘭依驚訝道:“父親不是說沒有貪墨?”


    桑時安麵上一凜,不耐道:“這都是為父攢的私產,你隻需按我交代的話去做即可,其他的就別再打聽了。”


    “好,女兒記下了。”桑蘭依打開食盒,拿出幾碟點心和小菜,道:“出來的匆忙,隻備了這些吃食,父親用一些吧。”


    她拿出筷著,雙手遞給桑時安,桑時安目光掃過精致的飯菜,淡淡道:“你有心了。”


    這兩日,桑時安吃的都是冷羹剩飯,他又心裏藏著事,整個人消瘦不少。


    他正要動筷,桑秉承聞香轉醒,跑過來道:“桑蘭依,你怎麽在這?”


    “我來探望父親。”桑蘭依遞給他一雙筷著,熱絡道:“三弟也一起吃吧。”


    “我的意思是你怎麽沒被下獄?”


    桑秉承目露鄙夷,沒去接筷著,十分嫌棄他這個腦袋缺根筋的庶姐。


    以至於連名帶姓的稱呼她,桑蘭依對此司空見慣,沒有多大反應。


    她垂下手,困惑道:“許是因為我嫁了人,不在桑家女眷之列,所以才逃過一劫。”


    “你倒是命好!”


    桑秉承捏了塊芙蓉糕狠狠咬了口,很是嫉妒桑蘭依不用受這無妄之災。


    他越想心裏越不是滋味,吃的又快又急,被嗆的連聲咳嗽。


    桑時安皺眉道:“你慢點吃,沒人給你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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