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恨不得撕爛她的嘴,掐住她的臉就不撒手。「你倒是什麽都敢說!皇後應母儀天下,你盡胡說八道些什麽!」


    「疼疼疼……」她捧著半邊臉,從魔爪下掙脫, 卻仍是不甘心地看著皇帝。


    皇帝麵對著她「孜孜以求」的目光,不解釋點什麽,是躲不過去的。可是,他能說什麽呢?


    上一次,他是咬牙切齒、氣急敗壞地出了長慶宮,今晚再回來麵對華梓傾,他不知道會怎樣。


    他氣她若即若離,氣她忽冷忽熱,可是,當初是自己叫她做皇後的,她像一隻被困在深宮裏的鳥兒,束縛了翅膀,孤零零的,身邊群敵環伺,卻學不會服軟,也不願意去依靠別人。


    他說:「朕不過是應酬完那麽些人,覺得有點餓了,想起皇後好吃,長慶宮常會備著可口的點心,於是就……順路過來……」


    「……」華梓傾忽略了順不順路的問題,而糾結於,不管她好吃是不是事實,這樣說一個女子,終歸是不中聽的。


    難道,隻許他們歌舞昇平大宴賓客,胡吃海喝,就不許她在自己院中吃幾塊點心麽?


    不服歸不服,華梓傾擠出個端莊大方的微笑,說了聲:「皇上請坐,那臣妾再陪您吃一點。」


    庭院中景致不錯,月色如華,落梅飄香,就隻是,皇帝怕冷,坐在這裏吃點心,倒像是在喝西北風。


    皇帝硬著頭皮坐下來,發現麵前空空如也,小桌上的點心全都被皇後手腳麻利地攬到了她自己麵前。她抓起一塊芙蓉糕吃著,倒十分客氣地說道:「您隨意。」


    他看出來了,自己不招皇後待見,想來蹭她的點心,真是門兒都沒有。


    華梓傾確實是一肚子氣,他有了貴妃,有好吃好喝,美酒佳肴,而她的世界,隻剩下可口的點心能稍稍溫暖這顆悲催的心,他倒好意思來搶食!


    「皇後剛才不是說吃撐了嗎?」他乜了一眼,容色清淡。


    「俗話說,宰相肚裏能撐船。臣妾是皇後,再撐一撐也是不怕的。」她是打定了主意,撐死也不給皇帝。


    皇帝伸手夠不到,北風吹得淒涼,怕是再多坐一會兒,涕泗橫流的就是自己。


    他偏過頭去,對剛剛回來的之紅之藍吩咐:「去拿個食盒,把皇後沒吃完的全都裝好,朕要帶回去吃……嗯,和貴妃一起吃!」


    兩個宮女應了聲「是」,皇帝又歡快地說道:「你們手上拿的,是剛取回來的蜜餞吧,一塊兒都給朕裝上。」


    華梓傾傻了,皇帝真是一肚子壞水,他搶不到,但是皇命她們抗拒不了。他一個人吃也就算了,憑什麽拿她的東西去討好謝茗煥?


    之紅之藍轉身去拿食盒,皇帝從石化的皇後手中拿過半塊啃剩下的芙蓉糕,十分自然地塞進自己嘴裏,嚼著像是格外香甜。


    皇後為了幾塊點心生氣了,如此幼稚的行徑,隻能說明吳千說的對,皇後是真的心情不好。她若是吃醋,那就表示她還是很在乎的。


    這樣想著,半塊芙蓉糕硬是被皇帝品出點山珍海味的感覺來。


    「皇後啊,有件事,朕想想還是需得解釋一下。貴妃入宮那半副皇後儀仗,當是太後寵愛自家外甥女,因此出的主意。朕之前並不知情,真的不知情,君無戲言!」


    華梓傾擰著秀眉,挑著眼皮:「皇上對臣妾說這個做什麽?」


    「自然是想說明朕……公正無私,哪怕貴妃是朕的表妹,朕也不會壞了規矩。朕可從來沒想過要把皇後的儀仗給別人,也從沒做過有損皇後利益的事,若是平白讓皇後誤會,那才是冤枉,那才是豬八戒照鏡子,倒打一耙。」


    華梓傾愣了半天,「豬八戒照鏡子」和「倒打一耙」是同一句歇後語嗎?這話聽著不大對,和他那句「君子動手不動口」有異曲同工之妙啊。


    不過,她大概聽明白了,皇帝就是想表示自己是好人,她冤枉了皇帝,讓他夾在中間,裏外不是人。


    「您想說,臣妾是倒打一耙,您是豬八戒照鏡子,對吧。」


    邏輯沒毛病,但皇帝還是保持威嚴地哼了一聲:「你才是豬八戒。」


    華梓傾掀了掀眼皮,沒和他爭,他能解釋這些,也算是有心了。可是,她更在乎的,不是那半副皇後的儀仗。還有,皇帝若是很絕情,她或許會難過,但是殺太後,她會更坦然。現在皇帝跟她說這些,倒讓她糾結,讓她在愛恨之間,再一次無措地搖擺。


    之紅和之藍回來了,華梓傾眼睜睜地看著,一桌子她喜歡的糕點連帶著蜜餞都被裝了進去。


    食盒被蓋好,「賢惠大度」的皇後親手拎起來,遞到皇帝的手裏。


    心裏疼得像少了塊兒肉似的,也不知道是因為這盒點心要被人吃了,還是因為自個兒的夫君要讓被人睡了。


    皇帝接過來,她沒撒手,這一撒手,他該拿著她的點心,去和貴妃圓房了。皇帝也執著,他懷疑自己如果不搶她心愛的點心,她該大方地恭送聖駕,把他讓給別人了。


    帝後一人一隻手,攥著提手的兩端,各自較勁。


    之紅之藍麵麵相覷,看著帝後像是在奮力奪食。這是什麽大不了的東西?之紅是個急脾氣,就差去吩咐糕點師傅再做十斤,沒得讓帝後二人爭紅了眼。之藍拉一拉她,示意她一塊兒退了下去。


    到底是華梓傾先鬆了手,不屬於她的,終歸是留不住的。貴妃是他的表妹,太後是他的生母,他們才是真正的一家人。就算留下皇帝,她問自己,還能像從前那樣,純粹地愛著他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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