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淩聽話的坐在軟榻上,對上夜姝看過來的視線,他微微點頭:“夜裏沒有困意,便突然來了雅興,和古安去凋零宮看看。”


    幾乎是皇帝的話音才剛落下,就聽到古安在一旁連忙開口解釋道:“太後呀,皇上還不是聽說了太後您最近正在命人查凋零宮的事,皇上不放心,才領著奴才去凋零宮查看情況的。”


    皇帝這個兒子,對她的事情,一向上心,雲姝再清楚不過了。


    說起來,她心裏還蠻感動的。


    隻見她抬頭,盯著皇帝看了一會兒:“那皇上你,有沒有查出凋零宮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聞聲,夜淩隻是微微一笑,隨後伸出手,寵溺的摸了摸雲姝毛茸茸的小圓腦袋:“凋零宮和平時沒有什麽不同。倒是……”


    想起凋零宮那些令人作嘔,還未完全腐爛的屍體,以及夕顏的瘋言瘋語,夜淩嫌棄的皺了皺眉頭,和雲姝說道:“太後,你還小。日後有什麽事,命人和朕吩咐一聲就行了,凋零宮那種地方,你以後就……”


    雲姝很聽話,沒等皇帝將話說完,便見她飛快的點頭:“哀家知道了!皇帝對哀家啊,就是有孝心,事事都想著哀家。”


    說到這裏的時候,雲姝不知道想到了什麽,隻見她低著頭,忽然一聲歎息。


    聽到她歎息的聲音,夜淩神色都不由得一緊,還以為自己哪句話說錯了,又惹得他的這個小母後不高興了。


    “母後……”


    “有時候哀家都忍不住想,哀家要是真的是皇帝的母後該有多好啊。”


    聽到雲姝突然莫名其妙的來了這麽一句話,別說古安了,就連皇帝都下意識的嘴角抽搐,好半天,才勉強找回自己的聲音。


    夜淩的大手還放在雲姝圓圓的小腦袋上沒有收回,聞聲,隻覺得好笑的又揉了揉雲姝的小圓腦袋:“母後這是什麽話?你不是一直以來都是朕的小母後嗎?”


    “可惜不是親生的啊。”


    雲姝很失望。


    夜淩:“……”


    古安和青兒等人,聽到自家小太後說這話,齊齊的想笑。


    這幸好不是親生的好吧?


    要不然,這麽小的一個小太後,能生出皇上這麽大的一個兒子出來,這要是傳出去了,誰不把小太後和皇上當怪物看待啊?


    然而——


    很快,夜淩就笑不出來了,因為他聽到了雲姝後麵的話。


    “皇帝,你說,要是哪一天,你親娘找回來了,皇帝你還認不認哀家這個母後了?”


    小姑娘臉上的表情,是難得的認真和嚴肅,一臉認真的等著他回答。


    不知為何……


    這讓夜淩,不由得就想起方才在凋零宮,夕顏對自己說的那些瘋言瘋語的話!


    一直大逆不道的,反複強調,她是他的娘親!


    若不是已經將她丟到了凋零宮,她整個人,早在凋零宮嚇的癡傻瘋癲,光是她對自己說的那些大逆不道的話,就足以讓夜淩將她當場給亂棍打死。


    他念在昔日的情麵上,以及她現在這副癡傻瘋癲的樣子,夜淩難得好心的沒有同她計較,讓她在凋零宮自生自滅。


    或許——


    在凋零宮就是對她最好的懲罰。


    夜淩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突然想起凋零宮的夕顏,又可能是雲姝突然這麽問他,讓他下意識的就想起了方才在凋零宮發生的事情。


    夜淩朝著麵前的小姑娘寵溺一笑:“母後這是說的什麽話?母後永遠是朕的小母後,即便親娘找回來了,母後也是朕永遠的小母後。”


    “在朕的心裏,母後在朕心中的地位,即便是親娘,都無法撼動的。”


    這話,夜淩倒是一點也沒有說假。


    因為在他的印象裏,自打他出生起,就沒有了親娘。


    從小到大,他從未體會過被親娘疼愛保護的滋味。


    先不說,他的親娘早在生下他的那一刻就已經死了,即便她真的活著,現在又找了回來,夜淩對她也是沒有多少的感情的。


    雲姝不同,她是從小就被他養在身邊的,又當母親又當女兒,這份複雜的感情,是無人能夠比得上的,即便是親娘,也未必能夠比的了。


    不知道是不是夜淩的錯覺,在他說完這句話的時候,隻感覺到自己的身後猛地一涼。


    一股強烈濃鬱的寒意在他周身散開。


    然後他就聽到了,雲姝又接著問他:“如果皇帝你的親娘真的找了回來,皇帝你會如何對她?”


    雲姝的話,倒是讓夜淩認真的回想了一會兒,這才開口道:“會給她頤養天年,除此之外,再無其它。”


    而且,他即便對她頤養天年,也不會是以太後的身份養她,而是賜她一座宮殿和伺候的奴仆。


    因為夜聖隻有一個太後,那就是雲姝。


    即便,她不是自己的親娘!


    夜淩在回答完雲姝的話後,微微皺眉,看著雲姝:“太後今夜是怎麽了?怎麽會突然問朕這個問題?”


    雲姝早就猜到他會反問自己,畢竟,能當皇帝的人,心思都是十分敏銳的。


    她的心裏早就想好了說詞,隻見她捂著自己的小嘴打了個哈欠:“還不是因為晚上做了噩夢,突然夢到皇帝你的親娘回來了,然後皇帝你為了照顧自己的親娘,不要哀家了。”


    看著小姑娘委屈的表情。


    夜淩安撫的將雲姝抱在懷裏:“母後這是說的什麽話。”


    皇家無情,無論是對誰。


    這麽多年的曆練,說實話,夜淩現如今早已是鐵石心腸。


    對他而言,親娘如何,不是親娘又如何?


    親娘自他出生起,便不存在這個世上,一直以來,他靠的都是自己,在他最需要幫助的時候,親娘不在身邊,沒有給他安慰,也沒有給他幫助。


    如今他成為了夜聖的皇帝,即便她真的活著,真的存活在這個世上,又或者,就像是雲姝說的那樣,找了回來。


    他對她,也是沒有多少的感情的。


    相反的——


    對於雲姝,是不一樣的。


    她是他從小養在身邊,一切都是親力親為,這樣的感情,又豈是一個隻有名義上的頭銜,親娘能夠相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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