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雖如此,手上功夫一點不放鬆,跟雕花兒一樣謹慎小心堪比特級陪護,


    千難萬難,終於上完了藥,胳膊和腿都白一塊褐一塊,斑駁得像老樹皮。


    白績身側擦傷不多,但是很大片,條條槓槓深淺不一,看著恐怖。


    「會留疤嗎?」齊項指尖劃過他尚存的好皮,問道:「留疤你不會又要紋點什麽遮疤?擦個藥都哼哼唧唧,別紋了,有傷,有男人味。」


    「誰哼唧?」白績癢地打顫,直瞪人,「隻是蹭破皮,個把月就好了。」


    齊項點頭,看像他被彈力繃帶固定的腳踝,被抬高束在半空,神色深邃,若有所思。


    當時在操場上他真的要心跳驟停。


    「應裘,你打算怎麽辦?」齊項問。


    白績淡淡道:「涼拌,事不過三,得給教訓了。」


    齊項心下瞭然,已有了一個念頭,這時擱桌上的手機震動,季北升打電話過來。


    「你休息會兒。」齊項出門接電話,他靠牆上問,「怎麽樣了?」


    「我給打的鼻青臉腫!」季北升誇張道,「放心!白哥受多重的傷,我也讓他受多重的傷。」


    「……」齊項沉默,想季北升真的是傻子啊,問,「人躺了?」


    「那,那倒沒,校長把他帶走了。」季北升說,「這個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看白哥的態度,校長好像想保應裘,他畢竟年級前三十。」


    齊項:「那就給學校施壓,嚴肅處理應裘,貼吧論壇把應裘以前的黑料添油加醋爆出來,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鼓動輿論施壓,必須記過,但別讓他退學。」


    季北升不解:「為什麽不退學?留著過年嗎?再犯渾怎麽辦?」


    「留著好,在學校裏被人唾罵。」齊項嗤笑,「他不敢犯渾了,以前沒認真處理他,他才敢太把自己當回事。」


    應裘眼裏看到丹毓的富麗堂皇,所有人相處的和諧友好,卻沒有看到這平靜湖水下湧動的暗流,依附於金錢權力建立起來的學校,天然存在著不公平。


    掛斷電話,齊項在門口站了片刻,不一會兒走廊裏傳來雜亂的腳步聲。


    齊項扭頭望向走廊盡頭,應裘和他媽媽、校長老師們終於到了,他對著人群露出極淺又森冷的微笑。


    「來了?」


    *


    「對不起對不起,白績同學,我讓應裘跟你道歉,他最近壓力大,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鬧出這種事,我剛才打他了,教育他了!」


    應裘他媽媽是個家庭主婦,身形有些臃腫,她掐著手站在白績病床旁,眼睛滴溜從胳膊轉到腿,臉上寫滿了驚錯慌張和強堆出來的討好。


    一路上校長可說了,這個白績來頭不小,雖然她也不知道謝家是什麽大人物,但也不敢耽擱輕慢。


    「應裘,去道歉!」應媽拽著兒子胳膊,把他甩到床邊,「道歉!」


    白績倚在床上,一言不發,茶色的眸子一錯不錯地望著這一齣好戲,看著高深莫測,不辨喜怒。


    應裘像木偶一樣站在邊上,木楞楞的任人拖動,臉上還殘存著一些不正常的瘋狂,眼下烏青顯然被揍了,傷的沒白績重卻落魄萬分。


    他看到白績驕矜地模樣,明明坐在床上卻仿佛輕蔑地俯視著自己,如毒蛇般纏上的冷意與恨意竄上天靈感,但怕更多點。


    「對對不起,我不小心…」


    他話還沒說完。


    「不小心?」白績開口打斷,「好好再說一遍。」


    應媽掐應裘的後腰。


    「對不起,我推了你,害你受傷,希望你能接受我的道歉。」應裘鞠躬,恨恨地說,「對不起!」


    白績內心毫無波動,還有點覺得可笑。


    他平靜又漠然地說:「哦,不接受。」


    第55章


    齊項問:「這怎麽處理啊,校長?」


    目光齊刷刷轉向站在床腳的校長,應母神色殷切,在來的路上校長可是說了會盡力保住應裘,他是丹毓的尖子生,未來可是要為校爭光的。


    「馬校長,應裘他認錯態度挺誠懇的。」應母掛著心虛的笑,「小孩子打架鬧別扭的事常有,就是他一門心思在學習上,容易腦筋轉不過彎,行為過激了,我這個做家長的難逃責任,回去一定批評他!」


    白績翻了個白眼。


    這阿姨看著姿態很低,三句不離學習,五句不離成績,擺明了想說應裘成績好,道個歉完事了,連解決措施也含混其詞說回家教育。


    他總算知道應裘沒臉沒皮、自以為是的性格怎麽養成的。


    慣的!


    「就回去教育?」齊項站在邊上,揚聲道,「惡意挑釁滋事,造成集體場所秩序混亂,導致同學嚴重受傷,按違紀懲戒條例得記大過吧,校長?」


    校長一直沒開口,瞅著齊項和白績的強硬態度,不住擦汗,「這,這傷的嚴重嗎?」


    「可太嚴重了!」齊項捏了捏白績的手腕,說,「這腿啊半年下不來床,更別提一身傷。」


    「阿姨,除了醫療費、精神損失費,您還得捎個護工費,萬把塊錢吧,想聊原諒先去繳費。」


    白績:「……」眾所周知兩個星期等於半年。


    不說話,隊友carry時他不k頭也不反向送人頭。


    於是別人看過來時,白績適當地表演了一下痛苦和悲憤,並嘆了口氣望向窗外。


    「啊?」應母聽到錢,吞了吞口水,抓著應裘就跟擀被子一樣捶打,「你不是說沒踩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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