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昏暗的燈光真的會讓人反應遲鈍,藺航這會兒大腦變得有些混沌, 下意識隨著唐詞這句話往床邊靠近了一步。


    但隻是一步。


    他目光微微搖晃, 漫無目的地落到屋裏任意一個角落, 就是不敢往唐詞那邊落, 後背線條繃得格外緊, 杵在床邊像一尊不會說話也沒有反應的雕像。


    白酒的後勁開始一陣一陣地往上湧,唐詞扯了兩個扣子就沒力氣了,暈暈乎乎地往後整個陷進柔軟的被窩裏, 肩上鬆鬆垮垮的衣服布料因為這個動作落得更深,能窺見大半個雪白的肩膀。


    唐詞太瘦了。


    他隻是有些迷濛地微微側過臉, 鎖骨頓時下陷得更明顯,陷出兩個小窩, 裏麵盛著的說不清是燈光還是酒液。


    藺航的目光已經很克製,但還是不可抑製地落在不該落的地方。


    襯衫扣子係一個解一個, 他甚至能瞥見一點淡淡的紅,落在雪白的領口處, 就像冰天雪地裏偶然跌落雪地的一點梅花。


    白得晃眼。


    紅得刺目。


    唐詞要是這麽敞著衣領睡一個晚上也太不像話了,不說感冒, 著涼都是輕的。


    藺航垂下眼,慢慢地靠近,幫唐詞扯了扯被子。


    被子扯到一半, 唐詞長睫往上抬了抬,朝藺航看過去的一眼夾帶著朦朧水光,在燈光下漂亮得近乎攝人。


    藺航頓了一頓才緩過神,重新把被子往上輕輕提了一下,幫唐詞把手腳都蓋好。


    酒意慢慢上湧,唐詞遲鈍地眨了眨眼睛,叫了藺航一聲。


    「藺航。」


    「嗯。」藺航應了一聲。


    「鄭陽說你脾氣很壞……」


    唐詞眼睫有些許遲鈍地眨動了兩下,燈光下的瞳膜極亮,懵懂而朦朧,「……那你為什麽從來不和我發脾氣?」


    因著酒意,他眼睛裏的情緒一時竟叫人分辨不清是天真還是頑劣。


    他就那麽用漂亮而不含情欲的眼神看著藺航,問他:「你是不是很喜歡我啊?」


    唐詞看起來就像個話本裏不識人間情欲的精怪,恣意懵懂,任性妄為,根本不知道這個問題對一個喜歡他的人來說有多困擾和過分。


    過了大概幾秒的時間,唐詞的眼皮已經睏倦地往下墜,忽然聽見藺航聲音很輕地應了一聲。


    「……嗯,」他喉結動了動,目光有些安靜地往下垂,承認,「很喜歡。」


    唐詞聞言就露出了得逞的笑,眉眼彎彎地看向藺航,薄薄的眼瞼撐出圓弧形的漂亮形狀,得意道:「那你好有眼光。」


    「我也喜歡我自己。」


    「嗯。」藺航配合地應著,聽不出是哄他還是真心實意,聲音在喉嚨口繞了一圈,再輕輕地吐出來。


    「你最好,沒有人能比你好。」


    唐詞看起來已經很困了,不過還是把手從被子裏探出來,朝藺航招了招手,眼皮有些狡黠地翹著:「你湊過來一點,我和你說一個秘密。」


    藺航遲疑了兩秒,但還是朝著唐詞的方向靠近了一步,微微俯下了身。


    唐詞扯著藺航的衣袖,又把他往下扯低了一點。


    因為離得太近,唐詞每一個帶著氣流的細微呼吸都不帶任何掩飾地竄進耳腔,撩得耳廓發燙。


    下一秒。


    唐詞的呼吸離耳廓更近了,然後輕而燙的嘴唇碰了碰他的耳垂。


    唐詞的嘴唇像雲絮一樣柔軟,能讓藺航所建構的一切強硬的、有序的世界崩塌。


    就像黑白山水畫緩緩轉動,春夏秋冬從此有了色彩。


    「藺航,我也挺喜歡你的,」因為困意,唐詞的聲音有些含糊,幾乎像含在喉嚨裏的咕噥,「和你呆在一起的時候很開心。」


    「謝謝你哄我開心。」


    -


    唐詞隔天差點沒能成功爬起來錄製,宿醉後整個人都頭重腳輕的,他前一秒剛拿手臂撐著床鋪坐起來,下一秒差點整個人連人帶枕頭栽到床底下。


    喝酒要不得。


    唐詞有些頭疼地拿手按了按太陽穴。


    剛洗漱完,房門被輕敲了兩下。


    唐詞一邊套上外套,一邊走過去拉開了門。


    房門拉開,場務小姐姐站在門外沖他點了點頭:「唐老師,幾位老師已經過去前麵院子裏錄製了,沈導讓我來看看你起了沒。」


    唐詞點了下頭:「剛洗完臉,現在過去。」


    「沒事,唐老師慢慢來也行……對了,」場務拍了拍腦袋,把手裏的東西遞過來,「小藺導剛才被叫去補昨天的備采了,他讓我把這個給你。」


    唐詞眼皮垂下,看著手裏的東西。


    是一大杯蜂蜜水,估計剛泡好不久,觸手還帶著溫度。


    唐詞喝了一口,溫度和甜度都很合適,蜂蜜水淌過喉口,宿醉的嗓子總算因此不再幹得那麽令人難以忍受。


    因為宿醉,吃早餐的時候唐詞有些沒精神。


    他眼皮有些倦懶地微垂著,皮膚狀態倒是沒受什麽影響,就是整個人肉眼可見的精神不佳。


    藺航就坐在他對麵,看上去也沒好到哪裏去。


    他估計是剛錄完備采,頭髮隨便抓了兩下,臉上也帶著妝,一臉夢遊一樣的神情,吃個早餐看起來像愛麗絲夢遊仙境。


    「嘖,」楊立青在旁邊分別看了他倆一眼,感嘆,「你倆昨晚是去偷雞還是去摸狗了?一大早精神狀態怎麽比我一個老年人還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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