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幹脆利落的命令叫喊聲,正在向前奔行的騎兵們,就像是向前湧動的水流,撞上河道裏兀自聳出的礁石,幹脆利落地直接化為左右兩隻部隊,就如同猛然張開的巨鉗,向著地麵之上的土丘狠狠鉗切過去,自下到上的地形並不利於騎兵們發揮,他們的工作本來也並非和敵人交戰,而隻是進行偵查和試探,真正要展開戰鬥的,是後方正在推進的步兵隊伍。


    這次的敵人是超出俗世的軍隊,這在棕袍軍內已經是個公開的秘密,雖然介於士氣又或者信仰等種種因素考慮,總指揮官並沒有公開他們這次的對手和目標,但在任何一支成型的軍隊中,軍官們總有屬於自己的小小社交圈,棕袍軍所要剿滅的對象是智慧宮,而背後的原因是智慧宮和某位復活的聖人勾結,想要動搖哈裏發的統治,諸如此類的謠言,早已經在棕袍軍內四處流傳。


    不過謠言的流傳總歸是謠言,棕袍軍騎兵們的行動依然像往常那樣,果斷而幹脆,但隨之而來的反擊和阻礙,卻同樣兇悍和高效,伴隨著密集響起的清脆槍響聲,無麵士兵們憑藉土丘那居高臨下的優勢,以及手中超乎時代限製的軍火槍械,向著土丘下方試圖包圍過來的騎兵,毫不留情地潑灑出致命的槍彈之雨。


    「敵襲——是敵——」


    騎兵呼喊的警戒聲甚至都沒能完全出口,金屬彈頭伴隨著破片撕開他們身上的戰甲,深深地紮進了那鮮活的血肉之中,棕袍軍的士兵們在當前時代,是毫無疑問的百戰精兵,但麵對在工業化時代被設計與製造,誕生的最初目標,就是進行高效殺戮的近現代槍械,被咒術強化過的健壯肉體,以及趟過無數戰場的堅韌精神,根本無法提供多少壓倒性的優勢。


    在揮灑而下的槍火阻隔之前,騎兵被發出哀鳴聲從馬上摔落,但仍有更多的騎兵衝過了無麵士兵們的火力線,量變能夠引起質變,無麵士兵們的人手不足,無法真正構建起穩固的防線,就算擁有著近現代的火藥槍械,以及最為先進的戰術思維,也彌補不了這樸實而壓倒的缺憾。


    土丘上灑下的彈雨隨著騎兵們的展開,殺傷力開始直線下降,所謂被包圍的孤軍便是如此,無麵士兵們要應對的攻擊,從四麵八方如同海浪般席捲而來,而騎兵們所要採取的行動,則要更加輕鬆和簡單許多,他們隻需要想辦法應付來自於一個方向的攻擊,保證包圍的陣勢不至於潰散即可。


    「咚——咚——」


    隨著騎兵們包圍陣型的完成,咚咚作響的腳步聲開始傳來,就在無麵士兵們為了應付騎兵的展開而疲於奔命時,步兵部隊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來到了土丘的下方,最前方的步兵,取下隨身攜帶的圓盾擋在身前,隨後抽出彎刀結成方陣開始穩步推進,隨時準備著進行近身的搏殺,而位置相對靠後的步兵則取下長槍挺起,準備利用長槍帶來的距離優勢取勝。


    整個步兵方陣的人數絕不算多,滿打滿算也隻有三百人上下,如果是棕袍軍平時所處的大規模戰場上,這樣的人數根本掀不起什麽風浪,但用來對付此時隻有六七十人,還處於被包圍狀態的無麵士兵們來說,這樣由經驗豐富士兵所組成的穩固的方陣,毫無疑問是現實之中的噩夢。


    包圍在土丘周邊準備截殺殘兵的騎兵隊伍,已經不是無麵士兵們應付的首要目標,原本分散的火力再次被集中起來,伴隨著噠噠作響的清脆槍聲,無麵士兵們的全部火力,開始向著朝土丘逐步推進上來的步兵們傾斜而下,工業化的武器在初期取得了勝利,有些彈頭被卡在了盾牌中,又或者其彈道因盾牌而發生了偏轉,但更多的彈頭仍然命中了目標,將那些健壯的士兵們幹脆利落殺死。


    「前進!」


    前線的指揮官發出震耳欲聾的怒吼,最前排舉盾防衛的士兵們有所損失,但可遠沒有嚴重到會影響推進的程度,早已經舉著盾戒備的步兵猛然向前踏去,越過同伴的屍體繼續頂在最前方,無麵士兵們已經採取了所有能採取的行動,但卻連阻礙方陣的向上推進都做不到,每次射擊都像是臨終之時的咆哮,開起來聲勢巨大威風凜凜,但現實的作用卻收效甚微,根本無法阻止向著他們推進而來,已然被註定的死亡命運。


    無法阻擋步兵方陣的推進已經足夠糟糕,而更為致命的狀況卻接踵而至,在進行了接二連三的軍事行動後,無麵士兵們的彈藥已經見底,原本如同悠長而綿密雨聲的槍響,隨著步兵方陣的不斷逼近開始出現遲緩甚至中斷,最後更是完全停息下去,無麵士兵們終於打光了全部的彈藥。


    步兵方陣已經推進到了危險的程度,而無麵士兵們的表現卻平靜到漠然,既然槍枝的彈藥已經全部用盡,但就換上不需要彈藥的彎刀,沒有任何多餘的呼喝與喊叫聲,無形精神網絡的存在,讓無麵士兵們不需要任何語言交流,也能夠在瞬間完成信息的交流。


    他們已經確定了,此時此刻的己方沒有任何衝出重圍的可能,現在帶給他們死亡威脅的敵人,隻是支中型的偵查部隊,真正的棕袍軍主力以及那些咒術師們,可就在不遠處冷眼旁觀,防備著任何變數或者亂局出現,現在的無麵士兵們已經可以聽到自己死亡的倒數時。


    「接敵!槍兵準備!」


    步兵方陣的前線指揮官怒吼道,換上了彎刀的無麵士兵們,沒有任何猶豫和遲疑地衝擊而來,而步兵方陣內的槍兵們也已經做好準備,由上等木材作為槍桿,精煉鋼鐵作為槍頭的長槍,被以迅猛的態勢狠狠刺出,在無麵士兵們彈藥全部耗盡的現在,場間的戰鬥已經再次回到了冷兵器時代,這可是棕袍軍占有絕對優勢的領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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