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人之間的真劍搏殺,不管對於任何程度的劍道修行者而言,都是如同天賜的珍饈好酒般營養而美味,不過對於某位隻在紙麵上了解過劍道的迦勒底禦主來說,他隻覺得眼前叮叮噹噹刀光劍影,冰涼的細小雨滴落在臉上,坐在最前方觀眾席上的他,看起這場死鬥來別提有多刺激,這傢夥盤膝坐在地上,從懷中取出一隻小小酒瓶,美滋滋地一口口喝了起來。


    那副悠閑的姿態就像是在家裏看足球,就差舉起手來歡呼高喊了。


    「好耶!再來一個!」江峰把酒瓶裏的烏龍茶一飲而盡,望望已經開始變黑的天色,覺得時間已經差不多了,於是他毫不猶豫地舉起酒瓶往旁邊扔去,從地上蹦起來舉起雙手就歡呼高喊起來,說是歡呼高喊應該不太準確,那更像是某種用盡全力的咆哮和嘶吼,被奧林匹斯之炎強化過的聲道發出洪亮的聲響,讓江峰的聲音能夠傳遍這條街道:「咳,咳咳咳,我的嗓子……」


    幾乎就在江峰扔開酒瓶放開嗓子大嚷的瞬間,哈桑如同瞬間實體化的陰影,借著陰暗的天色與朦朦朧朧的細雨,借著微微飛揚而起的塵土和瀰漫在地麵的水霧,蒼白的骷髏麵具在空中閃過,就像是噩夢成真時的驚鴻一瞥,彈簧刀幹脆利落地揮切而出,目標直指土方的小腿後方,哈桑介入的時間被他抓得十分恰當微妙,土方根本就來不及躲閃或者反擊。


    「你這混蛋——」


    土方那驚愕又憤怒的聲音猛然響起,岩光的視線被土方的身體所阻擋,他並不知道土方遭受到了哈桑的偷襲,隻是發現對麵的武士不知道為何出現了破綻,激烈廝殺所帶來的慣性,以及自身千百次戰鬥所養成的本能,推動著岩光在思考之前就直接抓住機會出手,野太刀瞄準著土方的脖頸猛然砍出,似乎下個瞬間就會奪走土方的生命。


    但在劍術和偷襲之外的戰場上,土方取得了預料之外的勝利,麵對著岩光毫不留情的斬首之劍,他強悍的本能在此時發揮奇效,他並沒有揮劍將岩光的野太刀斬開,這樣粗糙而匆忙的格擋,以岩光的水平可以輕鬆做出致命的反製,所以土方隻是單純舉起自己的和泉守兼定,將其擋在了野太刀揮斬的軌跡上,擋在自己的脖子旁邊。


    「鐺!」


    伴隨著清脆的金屬斷裂聲,岩光手上的野太刀斬擊在和泉守兼定的刀鋒上,做工粗糙而廉價的野太刀就這樣斷成兩截,陪伴了岩光許久的野太刀終於在這場激鬥中,以名刀和泉守兼定為對手來到了自己壽命的終點,斷裂的刀鋒旋轉著飛舞而出,咚的一聲刺進了街道旁民宅的木頭柱子上,而岩光也終於注意到了土方身後的哈桑,以及土方的暴怒神情,他隱約意識到發生了什麽,於是有些驚訝和迷茫,或許還帶著些許不快地放下了手中的斷刃。


    「你們的老大被我們俘虜了!馬上放下武器,不然我們就動手了!」哈桑用彈簧刀抵住土方的喉嚨將其壓製,並十分果斷地取出準備好的布團塞進土方嘴裏,迦勒底的禦主江峰晃晃悠悠地走過來,這是他早就計劃好的事情,這傢夥從最開始就沒打算放任岩光和土方死鬥,他大著嗓門嚷嚷道,聲音裏全是得瑟和張揚:「為了自己的老大想想吧!在有俘虜的前提下投降不算丟人!」


    「戰鬥已經結束了!放下刀劍不要再廝殺了!生命多寶貴啊!」


    第十五章 殘部之鬼(1)


    街道上的激戰已經呈現出塵埃落定的意味,但在這條街道之外的地方,暗藏的鬼們可沒有閑著。


    它們艱辛至極地突破富士山口的強大封印,一路躲避著來自於源氏朝廷和民間武士的圍追堵截,不敢在任何地方久留不敢行走在陽光之下,在身後留下長長的血痕才最終來到了這座京都城外,由茨木童子所率領的這支鬼族殘部,可不是為了在旁邊看熱鬧才來到京都,時間微微向前,來到江峰一行人剛剛來到京都,坐進那家居酒屋的時候。


    「你們這幫又懶又饞的蠢貨!別在那裏偷懶都給我動起來!是想要被我撕裂成肉片,就這樣醬油配著清酒吞進肚子裏嗎!」身材嬌小的茨木站在沉重而寬大的日式馬車上,對著在馬車周圍忙碌的鬼們怒吼道,她的聲音與她小巧可愛的外觀不同,雖然聽起來仍然有些少女般的稚嫩,但卻完全掩蓋不了其中的霸道和威風:「快點給我動起來!迦勒底的那幫傢夥已經進入京都了!」


    呼哧呼哧的小鬼們將大大小小的行李搬上馬車,與他們剛剛離開富士山封印時相比,它們所攜帶的行李已經少了將近四分之三,鬼族擁有著超出人類力量,但這也意味著它們與人類並不屬於相同的族類,那些日常的食物和酒水雖然可以通用,但重要的治療傷病的藥物卻無法交換著使用,鬼族在醫療的方麵上有著屬於自己的發展,而除此之外,武器的保養和維修也是個大問題。


    在這個鬼族勢力衰弱而人類興旺,幾乎全部鬼族都被封印在富士山內的當口,哪怕這支破印而出的殘部由茨木童子親自帶領,它們也絕對不敢太過顯眼地行動,沒錯,依靠著它們的力量確實可以毀滅某座村莊,又或者將某座城池據為己有,但隨之而來的就將是源氏朝廷毫不留情地反擊和誅殺,麵對著已經完全占據上風的人類,鬼族殘部根本沒有正麵作戰的能力和資本。


    所以在兩隻大鬼的眼中,茨木現在所下達的命令和指令,簡直就像是瘋子的囈語,她竟然打算強行突入京都城內,強行突入有那個源賴光坐鎮,到處都隱藏著難纏巡街遊士的京都內部,就算是腦袋不算非常靈光和聰明的大鬼們,也能夠意識到這樣的行徑對現在的它們來說無異於跳進火海,換句話說這次行動完全就是自尋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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