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吻並不漫長,甚至稱得上短促,但接吻的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大風天感覺它持續了很久很久。


    唇瓣分離,藍調眼中的霧靄徹底散去,露出一雙漆黑透亮的雙眸。


    她終於看得清楚了。


    同時,藍調身上的疼痛也緩和了不少,本來是被撕扯成碎片的痛感,現在隻剩下些暈眩了。


    藍調感受著久違的風,鏡子蒙蔽了她的意識,剝奪了她對外界的感知。


    “隻要有愛的話。”遊魂夢的聲音渺遠悠長,這是她給大風天和藍調留下的提醒。


    “隻要有愛的話......”藍調輕聲念了一句,低頭看向大風天。


    對方還處於呆愣的狀態,可耳根卻紅的徹底。她大氣都不敢喘一個,眼神從呆傻變為躲閃。


    藍調抬手碰了下對方的唇角,大風天立刻哇哇大叫:“你你你!啊啊啊!”


    藍調見她反應劇烈,玩心大起。她動用魔盒修複了身體的損傷,似笑非笑地望著大風天。


    她們依舊保持著剛才的壓與被壓的姿勢,大風天也真是古怪,雖叫個不停卻沒想到去反抗。


    剛才明明是有機會的。


    “嗯——我好想你啊。”藍調笑著說。


    大風天剛剛平複好的心情又開始大幅度波動,她到底要不要告訴對方自己根本就不是藍調啊!


    不對啊!這不是在她夢裏嗎!為什麽她要被對方這麽欺負啊可惡!


    大風天重振旗鼓,憤然罵道:“你一個虛幻的存在,怎麽敢......額......”


    怎麽敢對我做這種......淫穢的事情!


    就算覺得這是夢,她也罵不出口。大風天為自己該死的廉恥心而怒其不爭。


    可是她要臉,對方不見得要臉啊!


    藍調恢複了氣力,方才的暈眩感盡數褪去。這下大風天是真的反抗不了了。


    “啊,敢什麽?親你嗎?”


    藍調勾起唇角,把大風天蠢蠢欲動的手又重新壓到地上,或者說是鏡麵上。


    四麵八方所有的鏡子都映照著一上一下的兩人,這場景詭異的很,但莫名讓人生出幾分羞怯。


    就像是有無數雙眼睛在看著她們行苟且之事似的。


    大風天使勁掙紮著,想要逃出藍調的魔掌,可對方的雙手堅若磐石,幾乎動都不動一下。


    這什麽鬼力氣!她暗罵道,心跳快到驚人。


    藍調覺得有趣極了,心裏也愉悅起來。她稍稍鬆了鬆,故意讓大風天有機會掙脫開來。


    如她所料,大風天果然沒放過這半秒的鬆懈,立刻從藍調那裏掙紮著想站起來。


    變態至極的藍調很高興看到自己的陷阱被踩中,在大風天掙脫的同時便立刻將半坐起的她逮個正著。


    她挽住對方的腦袋,抓住對方不安分的手腕,將自己的嘴唇貼到了大風天的額間。


    “!!!!”大風天心中的羞赧和憤慨都要衝上天,可用盡力氣也無法得救。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女人微微濡濕的嘴唇輕蹭著自己的額頭,像是一陣翩然的風,來回晃動著,故意嘲弄調戲著自己。


    神金!!!!


    “你別碰我了!”大風天叫出聲,“我根本就不認識你,額,就算認識我現在也記不起來了,總之你別這樣了!”


    藍調揉搓著大風天的發絲,眼神繾綣:“是嗎?我認識你不就好了。”


    “你!”大風天想罵她,但忽然覺得這句話有幾分耳熟。


    ......我討厭你。——我喜歡你不就好了。


    她腦子卡了兩秒,心裏跳出一個令她不敢相信的想法——大風天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不那麽顫抖,問道:


    “你是......藍調?”


    藍調從喉嚨裏發出兩聲低笑,她把臉轉過來,朝對方微笑道:“我是。”


    “??????”


    大風天嘴巴張大,呆呆地望著麵前這張陌生而熟悉的臉。


    優雅,成熟,不笑顯得冷峻,笑起來卻如冰雪初融。


    她臉頰兩側的小黑痣不知是基因造就還是後天點上的,讓女人略顯端莊的臉多了一絲俏麗。


    除了都有一雙漆黑的眼眸,這張臉和大風天目前占用的身體的臉幾乎沒有任何相似之處。


    完完全全是不同的兩個人。


    大風天才意識到,這個鏡子世界裏有永不停息的風。她沒受傷,因此沒有發動過不死魔盒,可這個自稱為藍調的女人卻受傷了。


    這風實在是太巧了。


    靈光乍現般,她有點懂了。但在懂了之後,一股憤怒便侵襲了上來。


    “你騙我!你說過的......你想用真麵目見我,所以現在這才是你真正的模樣嗎?”


    大風天質問道,“還有不死魔盒的主人,其實是你吧?”


    “我們的名字,是不是也被你發生了替換?你就趁我沒有記憶,胡亂地操控我的過去嗎?”


    她越來越憤怒,並非是憤怒於自己長久以來的無知,而是憤慨於藍調以愛為名的欺瞞。


    她的問題如炮彈般接踵而至,逼得藍調不知從何回答才好。


    “......”大風天的聲音小了下去,她眼中閃著不知名的情緒,許久才說出最後一個問題。


    大風天看著這個陌生的藍調,低聲問:“你說的愛我,也是假的嗎?”


    藍調的心弦顫動了,她眨了眨眼,眼中露出柔和的愛意:“你覺得呢?”


    “我覺得......我希望它不是虛假的。”


    大風天低下頭。盡管藍調已經放開了對她的束縛,她卻感覺在作繭自縛。


    繼續保持無知會不會更好?她是不是不應該把這層虛假的膜當場撕破?


    無數記憶的點原本分散在時間的各個角落,在此刻終於開始聚攏起來,迅捷地結點成線,繼而成為一個名叫“過去”的麵。


    她想起了以前很多奇怪的地方,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古怪之處都有了合理的答案。


    她一直都知道藍調有很多秘密,她也樂於等待對方向她全盤托出的一天,可她並不知道這些秘密的核心竟然全都是欺騙。


    就連身份都是假的,名字也被人拿走了,那還有什麽是真的呢?


    越想越難過,大風天的眼眶裏幾乎要盈滿淚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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