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邊無際的沙漠中,一個一臉菜色的少女光著腳漫遊,無論怎麽看都奇怪到了極點。


    大風天每走一段路都會忍不住低頭看看自己沾滿黃沙的腳趾,然後皺著眉使勁甩甩——可惜無濟於事。


    在沙漠中想要擺脫沙子本來就是和遊泳不想沾水一樣愚蠢。


    藍調見她又一次盯著腳趾不說話,非常好心地提醒她:“沒關係,新世界的沙子裏沒什麽會導致腳臭的病菌。”


    大風天被氣笑了,她罵道:“這是你的身體吧!”


    藍調哈哈一笑:“反正是你用。”


    大風天聞言更想罵她,但苦於詞窮,短時間內想不出什麽振聾發聵的駁斥。


    又走了一段路,大風天目之所及依舊是那片重複的沙洲。


    “......c555和c521的距離到底有多遠?”大風天歎了口氣,繼續朝某個方向走去。


    她有地圖,方向感也不算差,加上有藍調,應該沒有迷路。


    可她們就是遲遲到不了c521號城。如果是因為遇到地災浪費了幾天,那也非常不合理。


    她三天前就已經到了c527號城,按照地圖,下一座城市就應該是c521,並且距離不超過五十公裏。


    就算是沒有鞋子,大風天也不覺得自己三天走不到五十公裏。


    藍調把視角拉遠,遠處的沙丘發出淡淡的熒光。她歪了歪腦袋,像是明白什麽似的朗聲一笑。


    “你笑什麽呢?自己傻乎乎地笑,也不知道回答我的問題。”大風天見誰都不爽,冷不丁地罵道。


    藍調看向大風天被曬得發紅的腳丫,笑道:“兩城距離四十八公裏,你已經走了不止五十公裏了。”


    大風天“啊”了一聲:“那我不應該已經到了嗎?”


    藍調哼笑說:“確實已經到了呀。”


    大風天停下機械一般的雙腿,用手拂去粘到睫毛上的沙子。她眯起眼睛,遠遠地朝周圍眺望。


    沙丘,一望無際的沙丘。她已經看膩了永恒沙洲的景色,現在一想到沙漠她就感覺頭皮發麻。


    而這樣的旅行不知道還要持續多久。


    “......”大風天呼出一口氣,嘴裏都像是飛進了沙子,“有人在為難我嗎?”


    她聽到藍調發出低笑,更加不爽了:“什麽啊!這是鬼打牆嗎!”


    藍調搖搖頭,晃了晃手指:“你或許可以換個詞。”


    大風天被太陽曬得腦袋發燙,幾乎都沒有精力思考了。她發動不死魔盒,一股清涼蕩滌全身。


    “......還好有不死魔盒,不然我肯定把你拽出來曬太陽。”她道,沉思了一會,終於想出一個詞。


    “藍調,我知道了。”大風天說道。


    “嗯哼?”藍調笑著回應。


    “這是海市蜃樓,對不對?”雖是問句,但大風天的語氣非常確定。


    藍調並沒有回答她,但周圍的環境卻發生了異變。


    沒有終點的沙洲終於有了新的圖像,一座龐大的城市的幻影漸漸凝實,短短兩個呼吸便屹立於沙土之上。


    方才熾熱的陽光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稀疏的星星和彎彎的、懸在頭頂的月牙。


    大風天後知後覺地摸摸腦門,一點都不燙,反而發涼。


    一陣風吹過,遠處的城內傳出古怪的嘯聲。像是某種鷂鷹,總在舊世界的夜晚出沒。


    “誒嘿,你看,c521號城到了。”藍調的聲音把大風天拉回現實。她不得不承認,現在其實是夜晚。


    而且看月亮的位置,現在很有可能已經是午夜。


    大風天低頭看著自己發紅的腳趾。真古怪,她沒有看破幻象時分明覺得燙的很,現在反而像是被凍得紅腫了。


    藍調:“這就是認知的錯誤,其實你一直都是冷的,但是認知會讓你感到炎熱。”


    大風天不懂生物學,但能認清事實,看來她早就到了c521,但是一直在城外打轉。


    大風天把腦中對鞋子的渴望丟掉,沉默地往城門走去。她失去鞋子這件事果然不是海市蜃樓。


    藍調知道她的想法,發出的笑聲令人又生出一陣無名火。


    “你這人真是討厭極了。”大風天抬頭看向廢棄的城門和裏麵的廢墟和白骨。


    門戶大開,像是吃人的大嘴。裏麵尚未腐敗完全的人骨像是怪物沒能消化的食物。


    一股無端的恐懼像風一樣鑽進大風天的衣服裏,滲透到她的皮膚和五髒六腑。


    藍調的笑聲驅散了大風天沒來由的恐懼,對方高聲說道:“那你肯定是愛慘了我,居然能忍到現在。”


    大風天沒忍住笑了一聲,什麽時候她也能練成藍調的厚臉皮,那她這輩子也就完蛋了。


    大風天懷著詭異而複雜的心情走進了c521號城,鷂鷹的叫聲像是幽靈一樣在她耳邊飄個沒完。


    她想,真是詭異極了,這種地方不可能有鳥獸,但她耳邊卻一直是這些聲音。


    大風天又感到奇怪,她莫非是以前和藍調在一起時聽過鳥獸的聲音,所以第一反應就聽出來了嗎?


    “滴滴滴!”大風天脖子上掛著的藍寶石裏發出尖銳的提示聲,驚得她猛地一抖。


    “......誰啊,這種時候找我......”大風天嘀咕道,翻出聯絡台。


    光幕上現出一張大臉,銀白過耳發,正是黑眼圈比眼睛還大的兔子窩。


    對方直勾勾地盯著她,半晌沒說話,直到大風天問她多久沒睡覺了,她才終於回過神來。


    “......太困了,哈啊。”她打了個哈欠,努力睜大眼睛問道,“我來督促你幹活,你總不能吃白食吧?”


    藍調譏笑一聲:“拿你五塊翡翠石也算吃白食?窮鬼!”


    大風天拿起聯絡台在周圍晃了一圈,讓兔子窩能看到這裏的環境。


    “哦哦,你已經到了,比我想的要快呀。”兔子窩振奮起來,又自顧自地點點頭,“也對,地災來了,冬時夏令也開不下去了......”


    大風天等她不出聲了,便問道:“你朋友到了嗎?我剛剛在外圍碰見了海市蜃樓,似乎是那位驅魔人的手段。”


    兔子窩點點頭,沒忍住又打了個哈欠:“是的,她剛到沒多久,白天剛和我聯係過。”


    那就沒錯了。


    大風天很容易將驅魔人海市與剛剛碰到的海市蜃樓結合在一起。


    加上燈塔驅魔人辦事時總喜歡給誤入者設點路障,以防誤傷,她幾乎立刻就猜到這是海市的手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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