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中殿無一人說話,但所有活著的人內心都翻湧起驚濤駭浪。


    這個後來者為什麽直接就能問出“規則”二字,就好像她本來就對這頭惡魔極為了解一樣?!


    還有她的態度,怎麽會有驅魔人一上來就對惡魔卑躬屈膝?


    除非她非常了解這頭惡魔,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它的強大。


    沒有人會覺得藍調與惡魔為伍,她的出現反而能讓早已徹底絕望的眾人燃起新的希望。


    如果是她的話,也許能猜對這頭惡魔的名字,然後把他們全都救出去!


    這五天內,他們中的五個人分別被奪走了一個器官。


    第一天,燈塔商人千斤力被奪走了一顆眼球。


    次日,跪在第一排左側的女人(一號居民)失去了她的舌頭。


    隨後是第四排左側的男人(七號居民)被毫不留情地抽走了全身的肌腱。


    第四天正午十四分,第五排左側的可憐人(九號居民)再也無法進食,他丟失了自己的胃。


    最後一天,也就是藍調和照肝膽推門而入的一瞬間,四號居民因為被取走大腦而死亡。


    所有人一開始以為驅魔人會掃平一切,但在這頭無形的惡魔眼中,她們隻是能稍微蹦躂一下的螻蟻。


    絕望開始在眾人中蔓延,如野草般瘋狂生長。


    第三天猜名前,兩位燈塔驅魔人被拉入了這裏,又催生了一絲希望。


    但轉瞬即逝。


    她們也被惡魔用數字命名,被迫低下驕傲的頭顱歌頌這位“天使”。


    百靈鳥聽到少女兩次發問,死去的心又開始砰砰砰地跳動起來。


    她們不是被拉進來的!所有被拉進來的人會直接進入中殿,而她們卻是親自敲響了教堂的大門。


    如果沒有媒介是進不來的。也就是說,她強行送出去的那張紙條起到作用了?!


    百靈鳥無比激動,卻不敢轉頭看一眼身後的少女。


    她本意是想要勸告後來人趕緊離開的,沒想到真能送進來有能力對付這頭惡魔的驅魔人!


    藍調自然不會知道其他人的心潮澎湃,她隻覺得跪在這邊真的很煩人。


    但在完全搞清楚這頭惡魔的規矩之前,她還是不要隨意忤逆對方比較好。


    “歌頌天使,大人仁愛寬容,是我見過最偉大的存在。”


    她隨口說道,還給對方磕了個沒聲的頭,但大風天卻能聽到擺鍾發出的低笑聲。


    還真吃這套。


    “猜名遊戲?猜惡魔的名字?”大風天咀嚼著對方剛才說的話。


    “嗯哼,聽上去危險性還可以,規則很大程度限製了它。”藍調說道,“你要上來嗎?”


    “要。”大風天立刻回答。


    “按照規則,猜名字的人無所謂是誰,猜錯後被取走器官的人也是完全隨機的。”


    藍調回到身體內部,連忙攤開兩腿揉搓,“真酸......二十九天的遊戲時長,運氣好的話應該會有人能活下來。”


    被取走眼睛啊耳朵啊舌頭啥的就能混過好幾天了。除去已經死掉的四號,一共可是有整整二十個人啊。


    大風天明白藍調的意思,但是這個遊戲的偶然性太大了,任何人都可能因為倒黴而成為死者。


    即使良善如大風天,此刻也不禁生出自私的心思。


    能不能讓照肝膽活下去......


    “你不會在祈禱照肝膽不是那個被選中的倒黴蛋吧?”藍調捶著自己的大腿,惡劣地猜測她的想法。


    “......”大風天將自己的目光從照肝膽身上移開,“......沒有。”


    “欸嘿,我不相信噢。”


    “......你為什麽知道這頭惡魔有規則?我們之前遇到的惡魔好像沒有這個約束。”大風天試圖轉移話題。


    “你說這個啊,因為我以前見過一頭惡魔,它就是這樣子,嚴格地受到某種規則的束縛,絕對不能越界。”


    藍調解釋道,“這兩頭都是神廟惡魔。凡是這種惡魔都有這樣的特征,我也算是經驗之舉。”


    “神廟?就是你跟照肝膽說的那個冷門的傳說嗎?”


    大風天已經見到了這頭擺鍾模樣的天使惡魔,明白藍調所言的傳說並不隻是傳說,而是切實存在的事實。


    “嗯,神廟是舊時代的遺物。我受人之托,需要走遍天下神廟。”藍調躺在黑色空間中,閉上眼追憶往昔。


    “原來是這樣,那你真的很辛苦啊。”大風天歎道。


    藍調翻了個身,並不認同大風天的觀點:“你錯了,我甘之如飴。”


    “這個成語是什麽意思?”


    藍調噗嗤一笑:“死文盲。”


    意思就是,別人的刀山火海對她來說就是蜜餞甘糖。隻可惜有人不懂,而她也不會說。


    大風天一邊和藍調交流,一邊盯著那個擺動的金色大鍾。


    一個擺鍾為什麽把自己叫做“天使”?自己不覺得膈應嗎?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沒有一個人敢隨意移動。即使天使惡魔暫時還沒有因為猜錯名字之外的原因剝奪他們的器官,但沒人願意當出頭鳥。


    “藍調,我腿酸了。”


    “下去,換班。”


    大風天也回到黑色空間開始搓大腿,有時候她真覺得藍調太慣著她了。


    “十四分鍾夠幹什麽啊?他們這五天是怎麽過去的?”大風天忍不住抱怨起天使惡魔的逆天規則。


    她可以跟藍調來回交替,無聊了也能和她聊天。


    而其他人要忍受的不僅是身體上的勞累,還有精神上的折磨。


    更何況這位自詡仁德的天使每天隻給他們十四分鍾的自由時間,其餘時間都要跪拜歌頌。


    夠吃飯嗎?夠解決生理需求嗎?


    大風天隻能看著所有人的背影,卻不敢去想他們此刻的身體和心理狀態。


    而這,才是二十九天中的第五天。


    隨著這場絕望的猜名遊戲的進行,所有人都會變得不像人。


    見藍調沒有回答,大風天喊了她一聲。


    “夠維持基本的生命體征。”藍調這才緩緩回答道。


    她望著第四排那個耷拉著脖子的男人,猜測對方是不是被取走了骨骼或是肌肉之類的東西。


    她目光一動,看向他身後的男子。那人脊背一直在顫抖,好像一直在忍受某種痛苦。


    至於倒在地上的女人已經被天使收走作為祭品了。


    中殿整潔幹淨,沒有異樣。


    各種各樣的雕像佇立在眾人身側,但其雕刻的神明甚至都不是一個體係的。


    舊世界的神明龐雜眾多,這裏就像一個神的垃圾桶,看都不看就往教堂裏亂塞一通。


    什麽天使?偽神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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