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苦寒,卻是最適合修羅生活的地方,祖神當年給修羅下了詛咒,修羅族人世世代代不能離開九幽,修羅族人也隻能在九幽才能生存下去,當年九幽力挺魔族,現下看來祖神未對他們趕盡殺絕也是仁慈,不然就他們的秉性,單是這世世代代傳承記憶這一點萬年仇恨就不可能真正化解。


    希顏帶著裝著那女子的容器來到九幽,尋了個安靜的地方將她放出,希顏瞧著這女子的容貌,確實是個可人的姑娘,倘若不是修羅族人,或許他們真的會有一個好的結局,沒過一會,她便醒了過來,隻見她微微睜眼,探索的向外界看去,許是回到了故土感到意外,赤練說妖族離九幽近,所以修羅常愛打主意在妖族上,喜歡乘結界最薄弱的時候放出些培養多年的間諜潛伏在外,想來眼前這位女子和竹來的妻子便是其中之一吧。


    希顏沉默的看著這四處打量的女子,女子注意到了希顏的目光,有些意外


    “姑娘是…”


    希顏不答,她又道


    “我這是還活著…我居然活著回來了。”


    女子難以置信的看著完好無損的自己,對這個結局有些意外,隻見她獨自喃喃道


    “難道我成功了,姑娘,現下妖族是何情形,可否告知我一二”


    希顏聞聲眉頭微撇


    “成功?”


    難道這都是她的計謀,她以身試險,就為了逼竹已入魔好荼毒妖族生靈,這樣一來妖族大亂,待到魔氣無法控製修羅族人便可利用這樣是魔氣強大自己好衝破封印,希顏想到這裏,不禁冷笑一聲,當真是好計謀啊


    “難道,沒有嗎?姑娘可曾見過一位身著綠衣,相貌俊秀的男子”


    “見過”


    女子聞言,也不顧自己體弱的身子,趕忙道


    “他現下在何處,可…可還安好?”


    “怎樣算好?”


    “他可曾入了魔?”


    “恩…”希顏點頭,走近了幾步,俯看著她,瞧著她這顆滿眼期待的眼神,不禁覺得有些刺眼,“姑娘聽了,開心嗎?”


    那女子抬頭看向希顏,希顏周身氣質都於這裏不符,她不是修羅中人,那她為什麽要帶自己回來,她的首領告訴過她隻要她完成任務就派人帶她回家的。


    “你是誰?你為什麽可以輕易來到九幽還不受阻!”


    “醒了這麽久,才意識到啊,也不怎麽聰明嘛,怎麽就把竹已這個傻小子耍的團團轉呢?”


    “他沒有入魔嗎?怎麽會…怎麽會!”


    “看來你對他是一點感情沒有啊!”希顏淡淡道


    女子聽罷卻頓住,眼中竟然有一絲難以看出的悲傷…可也隻是一瞬隨後便露出了真麵目


    “當然不會,我又不是藍鶴,我怎麽可能會對界外的人動感情,她這個蠢貨有著這樣好的時機竟然放棄刺殺,最可惡的是她竟然想要剝離族人的記憶,想要忘記仇恨同那個竹來廝守!”


    藍鶴…是竹已的母親嗎?剝離記憶,那同生拔情絲沒有差別,她竟然會做到如此地步!


    “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個?”


    “什麽?”


    希顏淡淡道“好消息,竹已入了魔,恭喜你,成功了”


    女子聞言的反應果然沒讓希顏的失望,還真是為無心的女子啊,轉而希顏又道


    “壞消息,妖族沒有大亂,吾神通廣大,救了他們,怎麽樣,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女子聽罷,看希顏一臉幸災樂禍,深知自己已經沒有在翻盤的餘地,她對不起她的族人,還不如直接死了,女子抬頭看著希顏,眼中滿是仇恨,還有一顆赴死的決心,隻見她微抬頸脖,狠聲道


    “能隨意進出九幽,你應當是神界中人,罷了,不過一死,動手吧!”


    希顏見她雙目緊閉,倒是正義凜然的很,良久,女子見希顏沒有動作,睜開眼,不解的看著她


    “我不會殺你,我答應了竹已,留你一命!”希顏冷聲道


    隨後大手一揮,轉過身去,解除了他們二人小範圍的結界,原本安靜的環境突然變得嘈雜,希顏眉頭微皺,突然覺得這修羅的叫聲是真的難聽的很


    “那他,如何了?”


    希顏聞聲停住腳步


    “一個入了魔的半神,你猜,他會如何?”


    希顏走了好了一會,女子獨坐了許久,她撐起身子站起身來,想著還是回去複命吧,可就在站起的那一瞬間,驟感心中一陣痛意,絞痛難安,倒地的那一刻手中的鐲子敲擊著旁邊的石壁竟直接碎了,女子的手紮在碎渣上,滿身血痕,許是太疼了,竟讓一個身經百曆的間諜哭了出來。


    從九幽回來後,希顏便不大愛說話了,總覺得心中堵的慌,玄燁瞧出了她的不對勁,也沒多問隻是默默陪著她,為她打理著接下來的事務。


    小習被赤練帶走了,他本就是妖族中人,赤練將他養在宮殿裏也算是個好出處,隻是不知為何小習似乎很討厭希顏,看向她的眼神中帶著些怨氣,希顏隻當是她記著自己抓了竹已的事,難以釋懷,希顏也懶得管想著若這樣能讓他好受些也便罷了。


    青罡來信,說竹已在行刑前想在見她一麵,希顏無奈,隻好早早收拾準備回神界,臨走之前,瞧見小習一個人偷偷躲在柱子後瞪著她,也不知是什麽作祟,希顏竟朝他走了過去,將他從柱子後抓了出來,抱著手臂靠在柱子旁,懶散道


    “想怎樣,提把刀給你,殺了我?”


    小習怒瞪著她,不語,希顏無奈,想著自己幹嘛同一個小孩計較,直起身去,像那日一般敲了下他的腦袋,轉身準備離去,他卻來了口


    “你是主神?你有淨化神力?”


    希顏回頭一臉疑惑的看著他,實在想不出這麽半大的孩子怎麽突然冒出這麽句話


    “那你為什麽不早點來?”


    “什麽?”希顏不解道,不知為何,適才明明還故作鎮定怒視主神的孩子此刻卻淚眼婆娑,帶著些哭腔蠻不講理


    “再早一點,我阿娘就不會死,再早一點我阿爹就也不會死,是那個大哥哥害了我的阿爹阿娘對嗎?現在他也要死了對嗎?你要去殺了他對嗎?”


    希顏聽著這個半大的孩子對她的質問,一時竟不知該如何開口


    “可是,你殺了他,我阿爹阿娘就能活過來了嗎?”


    這段時間以來,她一直沉默寡言,心中總覺得堵的慌,但卻不知是為何,她以為她是在替竹已不值,她以為她是在替竹來惋惜,可就在此刻,是這個孩子一語道破了她,都不是,她是在為自己的無能狂怒,在為這場死局感到悲哀。


    可即便如此,她依舊不能阻止竹已的死亡這件事,因為她是主神,居於高位,她要殺一儆百,她要告訴所有人,這便是入魔的代價,舍一人而護天下秩序。


    一時之間,她不知該如何麵對小習,隻能狠心轉過身去,淡淡道


    “這便是法,天下之法,倘若不殺,就會有無數的人鑽這個空子,也會有無數的人因此受到傷害,這樣的悲劇絕不能再重演”


    所以,竹已必須死,不會有轉圜的餘地。即便他有再多的難言之隱,即便他…也曾是個好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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