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浚固然不好推辭,卻也絕不會按照老人的意思辦。


    他不是不好意思吃這餐早飯,也不是像老人說的嫌棄它的粗陋,而是不能吃。


    他清楚老人一家現在的境況,沒有肉吃還好,大不了像自己小時候一樣多吃點青菜,反而身體更健康。


    可是現在連蔬菜也沒得吃,糧食也所剩不多,他怎麽能再從他們口中搶吃的呢?


    他沒將自己帶來的食物分給他們一些也就罷了,若再吃他們的糧食,哪怕僅僅隻是一餐,也夠不厚道的了。


    何況他自己也不是沒有吃的,沒必要非在這裏吃不可。


    “老丈,您聽我說,我們真的有要事在身,不能久留,其他人也還在墓地那裏等著我。您先坐下,我有一個問題想問您,另外還有幾句話想跟你講。”眼看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沈浚不想再繼續糾纏下去,便帶著和善神情轉移話題道。


    老人見沈浚有話要說,忙恭恭敬敬地就近在他旁邊的椅子上坐下,兩人並排,中間隔著茶幾。


    老人先是伸手貼了貼放在中央的茶壺壁,然後提起來,將擺在沈浚那邊的茶杯斟滿,客氣地說道:“忙了一早上,大人一定口渴了吧?請恕老朽剛剛招待不周,忘了給大人斟茶。我們這裏的水雖然難喝,但總比沒有的強,眼下這形勢,恐怕還要跑出去很遠,才能找到幹淨的水源,大人還是喝點兒吧。”


    沈浚看看茶杯,心想飯不吃也就算了,連水也不喝就太讓老人下不來台了。


    隻好硬著頭皮端起茶杯,送到嘴邊,把蓋子移開一點,閉住氣,猛地呷了一口,立即咽下,然後將隻喝了三分之一的杯子慢慢放回桌麵。


    盡管沈浚喝得很快,但茶水的苦味還是在他的嘴裏驟然蔓延開來,經久不衰。


    直到離開,他都再沒碰過那隻杯子。


    沈浚看看坐在八仙桌旁仍舊默不作聲地吃著自己的水泡饃的老太,老伴兒就在身邊,她連看都不看一眼,也不說一句話,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這一奇怪的狀況早就使沈浚感到詫異,正想在離開之前問一問老丈,於是轉過頭來,看著老丈,接著又眼睛指指老太,一麵好奇地問道:“老丈,大娘的眼睛是怎麽回事?”


    “老朽也不清楚,也許是年紀大了吧,年輕的時候,我在老家也見過不少這種病,除了眼睛看不到東西以外,別無大礙!”老人無奈地搖搖頭,回答道,“年紀大了,身上的家把什都不中用了!”


    “那她一直都這麽安靜嗎?怎麽我們講話她好像聽不見似的?”沈浚追根究底地繼續問道,臉上帶著疑惑的神情看著老人。


    “以前不是這樣,不知道是因為老了覺少了,還是怎麽,這半年以來,老婆子一到晚上就變得十分亢奮,常常整宿整宿地不睡覺,有時候在床上摸黑坐著,不知在想什麽,問她也愛答不理。有時候在地上來回踱步,轉圈,怎麽叫也叫不停。還總想出去,攔都攔不住,可外麵那麽危險,怎麽可能放她出去,我就跟著整夜不睡,就怕她把門打開自己出去,那還了得?”老丈注視著老太,想了想,若有所思地回答道,“可是一到天亮就馬上老實不少,整個白天差不多都這樣安靜,再說她耳朵聾得厲害,聽不到我們說話也很正常!”


    “她想出去?”沈浚驚訝地發出一連串疑問,“難道她不知道外麵很危險嗎?不知道外麵有那些怪物嗎?”


    “唉,知道,怎麽會不知道,我家老大就是被那些東西給害死的,老婆子當時哭了幾天幾夜沒合眼,眼淚都給哭幹了!”老人哀歎著解釋道,“從那以後她就再沒哭過!可是每到晚上就吵著要出去,說是去找老大,可晚上那麽危險,怎麽能放她出去?有一回她半夜起來,趁我們睡得正熟,自己開門出去了,萬幸沒走到大門前就把她攔了回來,這要是出去了後果簡直不堪設想!後來我們幹脆在臥房的門上上了把鎖,再把鑰匙小心藏好,要不然我們晚上連覺都睡不安生。”


    “到現在還沒找到老大嗎?”沈浚難過地看著老丈,問道,本來想說老大的屍首來著,怕老丈受不住才沒挑明。


    “沒有,打從老大失蹤那天起,我們就尋遍了這附近所有的地方,連上下遊的灌木叢都搜過了,可是連個影子都沒看到。起初老朽還抱著點希望,以為老大還活著,可是時間一長,也就斷了這個念想。唯獨老婆子天真了一輩子,老了老了也沒改變,找了那麽久都沒找到,隻有她還相信老大仍然活著,說什麽也要大黑天的出去找他。我告訴她我們白天都找過了,她卻反駁說我們還沒在夜裏出去找過,弄得我不知說什麽好。反正不管我們怎麽勸,她就是聽不進去。”老人心情沉重的地回答道。


    “還用說嗎?被那些東西抓去,活不成了,不可能回來了!”老丈搖了搖頭,帶著痛苦的神情繼續說道,“雖然我心裏也明白老大是凶多吉少了,但至今沒有放棄,尋思著就算是人不在了,也要把屍首找回來,總不能讓他在這世上人不人鬼不鬼地到處逛蕩不是?我們現在唯一盼望的是能找到他的屍首,留個全屍,入土為安,也就放心了!”


    說完,老人哀痛地皺緊眉頭,眼睛注視著地上的某一個點,就這樣呆呆地愣了一會兒。


    “您確定今天埋進去的那幾具屍骸當中沒有老大是嗎?”片刻之後,見老人沒再說話,沈浚露出一副憐憫的神色問道。


    “沒有!大人您也看到了,那五具屍體裏麵還沒完全腐爛的三個都是老人,剩下的兩個一個身有殘疾,另一個根本就是個女人,不可能是老大,不可能!”沈浚問完之後,又沉默了兩秒,老丈才抬起頭來,疲憊地看著他,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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