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戎裝上沾滿了泥漬,卻是最美麗的顏色。


    李妙真對他刮目相看:「說得好!」


    倆人聊起治水,蘇發說得頭頭是道,他的確考察了附近一帶的災情。地方上也已經上本皇帝,懇請減去今歲的賦稅。


    不過,蘇發想說的還不止這些。他有一肚子的話,想跟她說。


    他看日頭不早了,殷勤相邀:「公主要來營中坐坐嗎?還有,羅仙師…」他砍對方的臉色一直不太好,因此謹慎道:「一直想親自謝謝您……」


    謝?


    羅公遠看他這恭順的態度,更是氣不打一出來。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他的話都被堵住了,心情當然不好。


    「不需要。」羅公遠冷淡道:「事在人為。」


    「多謝仙師教誨!」蘇發後退一大步,十分恭敬。


    羅公遠:「……」


    他氣得想揮袖而去,但是顧念李妙真在這裏,說什麽他都不能走。若不看著,怎樣他都不放心。


    李妙真不太理解他這態度,明明是上趕著給自己做媒,現在還擺著姿態,真是奇怪。


    不過,她也不想再耽擱時間,便對蘇發道:「這雨暫且不會下了,我還要回去跟師父復命,有緣再會吧!」


    「公主,咱們一定有緣再會!」蘇發特意加重了其中兩個字的讀音。


    羅公遠:「……」


    他心中好堵。


    什麽緣分,他現在不想直視這倆字。


    蘇發殷切走上前來,臨別前,他想再送公主一件禮物。他略羞赧地看了看羅公遠,開口道:「煩請仙師迴避一下可以嗎?」


    「不行。」羅公遠麵無表情道。


    蘇發撓了撓頭,不知所措。他最終鼓足勇氣,抬腳想離公主近一點,卻發現往前一小步,後退一大步。


    真邪門啊!


    李妙真看向羅公遠:???


    這人有貓餅吧,無端為難蘇發做什麽,試探他的決心嗎?管得還真寬啊!


    蘇發越走越遠,他欲哭無淚,隻好立在遠處道:「公主,這路邪門了!」


    「沒事,有話你直說吧。」李妙真無奈道,說天命姻緣的是羅公遠,現在為難人家的也是他,真不知道這人怎麽想的。


    離她十幾步遠的地方,蘇發從懷中掏出一個玉鐲,他想放到地麵的石頭上,然而卻一直放不下去……


    他像是一個卡頓的畫麵,在不斷地重複彎腰的動作。


    「你夠了!」李妙真對羅公遠怒目相向:「你幼不幼稚?」


    他抿了抿唇沒有說話。


    不遠處,蘇發終於心累的將玉鐲放到了石頭上。他紅著臉,望著她道:「公主,蘇發自知配不上你,但我會努力的!」


    李妙真顧念他在軍隊,不想讓他太過傷心,又不能給他太多希望,猶豫了一下,道:「姨母也祝你早日旗開得勝,錦衣歸故裏……」


    話沒說完,那邊有人來喊他,蘇發匆忙告辭離去。


    光禿禿的石頭上儼然擺著一個玉鐲。


    李妙真走上前去,彎腰將它撿起。玉雖好,但她並沒有往手上戴,隻是擱在了空間裏。


    羅公遠在一旁看著,猛然間,他想起了過去的棋盤。


    那是他和張果相繼離宮前,下的最後一盤棋。


    當時他剛剛得知了小公主和自己的天命姻緣,心中大為不服,隻想逆天改命。那盤棋裏,他的棋子被張果困住,眼看毫無生機。


    羅公遠當即另闢一條新徑,抓住一絲微弱的生機,硬生生闖了出來。


    隻是,那盤棋沒有下完,勝負未知。


    現在看來,是他輸了。


    那一絲微弱的生機就是蘇發,他和公主真的有緣,也是姻緣。隻不過,不知哪裏被攪動了,他和公主的姻緣線極弱。


    羅公遠親手扶持了這一絲極弱的姻緣線,現在自食其果。


    他垂眸看著李妙真絕麗的姿容,事到如今,反倒他們的天命姻緣成為最弱的那一條線。


    李妙真留意到他的目光,翻了個白眼:「羅仙師,還滿意你看到的嗎?」


    羅公遠:「……」


    .


    關中一帶的災情奏摺很快被送到了李隆基的手中。


    他翻開看了一眼,入目就是那不孝女兒的名字。奏摺上稱,二十九公主學得一身非凡道術,讓雨停了。


    他怪笑了一聲,麵上也不知是喜是怒,隻是陰晴不定地合上奏摺。


    殿外傳報,說楊國忠來了,李隆基便宣他入殿。


    近日關中放晴,楊國忠一進來就喜滋滋:「陛下!這真是天意所歸,大唐國運昌隆啊!」


    楊國忠也是來談論大雨的。他先表彰了自我的治水成就,又貶低了當地的官員。對於李妙真,他一個字沒提,也不知道。


    李隆基忽然聽得累了,擺了擺手,讓他下去。


    畢竟楊國忠所說,和駙馬都尉呈上的奏摺完全不同。他悶悶坐了一會兒,問一旁服侍的高力士:「你怎麽看?」


    「陛下,臣不敢言。」


    李隆基默然片刻,再想起那安祿山,更覺心煩。他不想承認自己的失誤,如今隻是一錯再錯。


    他老了,很多時候都力不從心。


    唯有在貴妃身邊,才能感到自己重新煥發了活力。可是,貴妃也緩解不了他對衰老的恐懼。


    他凝神想了想,道:「起草詔書,全天下遍尋通玄先生、羅仙師,還有……妙真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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