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自從虢國夫人搶占了韋家的住宅,府邸規模擴大了好幾倍,且通宵達旦亮著燈,在夜空下極其明顯。


    李妙真已經沒了隱身符,她隻得換了身黑衣,並將紙鶴塗成黑色。一人一鶴壓低了飛行,看著極像夜間的飛鳥。


    府邸奢華氣派,她站在屋簷上往下看,看到一群群穿著白衣的美少年,各個散發於肩後,嬉笑著站在水池旁,不是餵魚,便是打鬧頑笑。


    這裏好似女皇的後宮,她再換個院子一瞧,還是如此。李妙真心道她歪打正著,虢國夫人的府邸裏果然有貓膩。


    隻不過,這些少年們的笑聲都飄到府外了,怎麽沒引起附近鄰居的懷疑呢?


    她挨個看了過去,沒有找到蘇發,倒是瞧見了幾個西域少年。李妙真還想再看一遍,誰料到了亥時,府中燈燭熄滅,四下裏漆黑一片,她隻得先回去了。


    到了宮中,見換了芯的薛才人還在等她,一旁放著宵夜。薛才人好奇地問她打聽到了什麽,李妙真便將白日長安城的見聞,以及夜晚虢國夫人府的異常,都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興慶宮。


    三月初春風和煦,貴妃洗完長發,便拾步上小樓,依在闌幹前,借徐徐微風吹幹秀髮。小樓之下,春花盛開,垂柳吐出嫩綠,縱然是花明柳媚,也不及貴妃宛轉娥眉的嬌羞。


    李隆基下朝歸來,原本是皺眉不展,見到貴妃的美態後愁緒都煙消雲散。他拾級而上,貴妃起身相迎,嬌聲道:「三郎回來了?」


    他嗯了一聲,牽住貴妃的手,宮人都識趣退下。貴妃遙遙就看到他了,沏過茶後問他:「三郎為何不開懷?」


    「都是些老生常談,還拿來朝堂之上煩朕。」李隆基喝過茶,閉眼靠在貴妃懷中,道:「倒有一件稀奇事,西域一小國的王子丟了,來找朕要人。這十幾歲的孩子,或許是在哪玩久了,等他玩膩了就回來了!」


    貴妃微微一笑沒有說話,用手幫他按著穴道。李隆基忽然睜眼道:「不會又是我那三姨,拐了人家少年郎去府上,捨不得放回來吧?」


    「三郎……」貴妃嗔道:「三姐怎會是不識大體的人,您還不知道嗎?」


    李隆基想起虢國夫人的妖姿,擺手笑了笑,此事就別過不提了。


    ……


    自從秦國夫人過世,貴妃就隻有韓國夫人、虢國夫人兩位姐姐了。


    傍晚時分,兩位姐姐相繼入宮向貴妃請安,貴妃在水榭裏設宴相待。貴妃最近聽到一些風言風語,未免多問了幾句:「聽聞兩位姐姐替宗室做媒,若不送上厚禮,就攪黃人家的婚事。可有此事?」


    虢國夫人捂口笑道:「貴妃娘娘從哪裏聽來的?哎呀,那姐姐我就要訴苦了。我和大姐為人做媒呢,大熱天在長安城跑個好幾遍,難道要姐姐白忙活嗎?締結婚姻是好事,可有些人呢,覺得我們就該白做,他美著呢!」


    既然三姐這麽說,貴妃也不好多說什麽。倒是虢國夫人瞧了她一眼,忽然起身走過來,細細盯著她,道:「娘娘是沒睡好嗎?」


    「怎麽了?」貴妃不懂。


    宮人取來銅鏡,虢國夫人手持銅鏡,請貴妃自看。原來貴妃的眼底略有些烏青,一道淺淺的細紋浮現了。


    她的手指從臉頰上滑落,心中一驚。貴妃下意識移開眼,卻發現虢國夫人神采奕奕,肌膚細嫩宛若少女,緊緻且紅潤。


    虢國夫人比她大了好幾歲,竟然沒有一絲細紋!貴妃瞪大一雙妙目,又驚,又怕。


    難道,她老了嗎?


    見貴妃傷心,大姐韓國夫人趕忙起身安慰。不過,她也一眼瞧見虢國夫人的青春靚麗,訝然道:「一段時日沒見,你的氣色怎麽這樣好?」


    「我不一向如此嗎?」虢國夫人道。


    韓國夫人冷笑了一聲,讓宮人收回鏡子,自個安慰貴妃。她又道:「三妹,聽說你府上最近多了不少少年郎,你在搞什麽勾當?」


    「大姐先前又不是沒試過,還問我是什麽嗎?」虢國夫人笑道:「不過啊,這次,可不太一樣……」


    她悄聲說了些讓人臉紅心跳的故事來,讓服侍的宮人都紅了臉。貴妃想起皇帝的話,蹙眉道:「你府上不會還有個外族的王子吧?」


    「倒是有幾個金髮碧眼的孩兒,什麽王子?姐姐又不問身份,雖然這些孩兒頗有些好行貨。」虢國夫人含笑道:「你呀,福氣最重,但也最老實。姐姐跟你說,若想童顏不老,倒有一個方子……」


    她低聲說完,貴妃的神色微變,流露出殷切期待的眼神。虢國夫人見這一關過了,心中鬆了一口氣,勾唇一笑,取出香粉補妝。


    韓國夫人因見這香粉氣味芬芳,樣式獨特不同於宮廷配置的,問:「這是從何處買的?」


    「這個呀,可不是買的,是咱家王妃的小姑子,寶章縣主做的。」她笑道:「小妮子頗有些天賦,做香粉、胭脂之類的還不錯,你問你女兒要便是。不過,這小妮子最近好像生了病,我喊她她也不來,說是得了夢魘。」


    她口中的『咱家王妃』是韓國夫人的女兒,嫁給太子李亨的兒子,廣平郡王李俶為正妃。這些年來,楊家的兒子尚公主,女兒嫁皇孫,確實是風光無限。


    「好。」韓國夫人隨口應了聲,心裏想著寶章是太子的嫡女,如今見她們姐妹也恭恭敬敬的,心中好不得意。等她的女兒當上皇後,外孫封了太子,以後別管誰見了她,也不得不低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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