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柏惟的親戚?


    向知榆愣了愣,她記得當年那場大火之後,紀家沒有一個親戚過來帶走他,紀柏惟隻能被和他八竿子打不著的鄰居林茂泉領回家,怎麽現在突然冒出來一個親戚。


    還知道她的名字。


    「向小姐?」老大爺叫她,「我們進去說吧,我這腿腳不太好,這在等半天了現在膝蓋疼得很。」


    老大爺樣貌很慈善,細看的話,和紀柏惟竟然有兩分相似。


    向知榆回過神來,思量了一番,覺得就算有突發情況,這身子骨應該也構不成什麽威脅。


    「好的,我來開門。」向知榆笑了下,走過去用指紋解鎖。


    兩人走了進去,老大爺駕輕就熟地換上拖鞋,走到廚房,將袋子裏的蘋果放進冰箱。


    向知榆關上門,將香水小心地放到茶幾上。


    她觀察著老大爺的動作,猶豫地倒了杯水,等他出來坐下,放到他麵前。


    「您喝口水。」


    老大爺誒了一聲,趕忙接過喝了一口,這才舒緩了一會嗓子裏的幹澀。


    向知榆坐到離他稍遠的沙發上,遲疑開口:「請問您是怎麽知道我的名字的?」


    「哦,我之前一直聽柏惟嘴裏念叨著你,特別是喝醉之後,逮著個人就問認不認識你,我想不記住都難。」老大爺將水杯放下,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笑容慈愛,「他記掛了你這麽多年,看來總算是找到了。」


    向知榆聞言呼吸一停,難以置信地看向他,心頭像被一排細密的小針紮過,疼痛傳至四肢百骸。


    她長睫輕顫,低聲道:「柏惟他……一直在找我?」


    「是啊,隻身一人來到京州,身上一分錢也沒有,好不容易找到我,結果一開口就問認不認識一家姓向的。」老大爺輕笑,鏡片下的眼神柔和,「京州那麽大,隻知道姓向怎麽可能找得到呢,但他不信。」


    「本來我打算讓他進學校繼續念書,可他非要去唱歌進什麽娛樂圈,之後就很少和我聯繫了,隻是逢年過節問候一下。」


    褚琨想起當年的紀柏惟,十七八歲的模樣,麵容和褚芝蘭八分相似。


    背脊挺拔,一身傲骨,不卑不亢地站在他麵前,拒絕他的好意憐憫。


    「我還以為他不可能會找到你的,沒想到啊。」褚琨抬眸注視著向知榆,「他還真是執著,這點跟他媽一模一樣。」


    向知榆的眼淚不知何時已經奪眶,她胡亂抹了下臉頰,鼻子有些紅。


    眼前忽地出現一副畫麵,紀柏惟單薄的身子站在京州的街頭,茫然地看著這個陌生的城市,背影孤寂渺小,漫無目的地找她。


    一想到這她的胸口就被壓了塊大石,酸澀的厲害。


    緩了一會,向知榆扯了下嘴角,問道:「您和他是什麽關係啊?」


    褚琨聞言嘆了口氣:「我算是他的外公吧。」


    第57章 跡象


    「外公?」向知榆睜大眼睛,仔細打量了眼褚琨,沒想到紀柏惟竟然還有親人在京州。


    她皺了皺眉,回想起紀柏惟在父母去世之後的經歷,向知榆心裏有點不是滋味,如果那個時候有個親人在他身邊,紀柏惟可能也不會站在那塊礁石上。


    「是啊,他媽是我唯一的女兒。」褚琨笑了一下,「今天是他生日,每年我都會送點蘋果過來,他媽以前最愛吃。」


    向知榆嗓子發緊,猶豫了一會,問出心中的疑惑:「您既然是他的外公,那當年大火發生之後您為什麽不接走他呢?」


    當年隻有16歲的紀柏惟用單薄的身軀承受著一切,沒人給他撐腰。


    褚琨聽到這話苦笑了聲,背脊微微下彎,手肘撐在膝蓋上,看起來腰不是太好。


    他沉默片刻,目光看向窗外,似在回憶過往:「說實話,我不知道他們發生了這樣的事。」


    「不知道?」向知榆反問,語氣訝異。


    「芝蘭是我唯一的女兒,從下嬌生慣養,我沒讓她吃過一點苦,我就想讓她好好陪在我身邊,一輩子快快樂樂。」褚琨眼色渾濁,摘下眼鏡,「可是大學一畢業,她就跑到我麵前跟我說,她要和一個高中音樂老師結婚,也就是柏惟他爸——紀森。」


    褚琨遲緩地抬頭,看向向知榆,埋藏多年的心事有了傾瀉而出的機會。


    這個姑娘是他外孫的執念,告訴她的話,可能對紀柏惟來說是件好事。


    「我當時極力反對,紀森不是京州人,老家又是千裏之外的海邊小城,父母早逝,窮小子一個,我憑什麽要把寶貝了二十多年的女兒交給他。」褚琨平靜道,時隔多年,那些怨氣早已在悔恨中消散。


    向知榆呼吸不自覺放緩,抿了抿唇,安靜地聽著關於紀柏惟的一切。


    「芝蘭的脾氣簡直跟我如出一轍,撅起來什麽都不管不顧。」褚琨笑了,「說起來柏惟也是一樣,隻要認準一件事和一個人,這輩子都鑽在那牛角尖裏出不來。」


    他看了眼向知榆,端起杯子喝了口水,繼續道:「兩人背著我偷偷去領了證,我知道後氣得把她關在家裏,不讓兩人見麵,芝蘭和我大吵一架,我失手打了她一巴掌。」褚琨垂眸盯著自己的手掌,那是他第一次打她,也是最後一次。


    「當天晚上她就從窗戶翻了出去和紀森跑了,丟下我一個人,往後的幾十年一次也沒回來過。」褚琨說完深深地吐了口濁氣,「就連她病死,我也是從柏惟口中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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