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留下的電話都打不通。


    紀柏惟那個時候肯定很怨她吧。


    「……」


    向知榆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就像小時候被逼著上台表演,卻因為台下觀眾的注目而害怕到想退縮。


    紀柏惟靜靜地等著,目光又輕又淡地落到向知榆身上,她好像很緊張,站在門口,就是不進來,頭頂還有未融化的雪花,肩頭也被微微打濕,額前幾縷絨發黏在頰邊,顯得俏皮又可愛。


    眼睛濕濕亮亮的,茫然地盯著他,仿若下一秒就要哭出來。


    等等,哭出來?


    紀柏惟胸口一滯,想直起身子,可微微一動刀口處被牽扯,疼得他悶哼一聲。


    向知榆這才解開站樁模式,急忙走過去,坐到他身邊,伸手想看看他的傷口。


    還沒碰到他的衣服扣子,紀柏惟就捉住了她的手指,表情有些微妙。


    他扯起唇角,痞氣十足:「怎麽?當了醫生之後對待病人都這麽大膽嗎?」


    向知榆腦子沒反應過來,手都忘了要抽回來,微紅的眼睛眨了眨。


    在外麵被凍得冰涼的手被他握住,源源不斷的熱度傳過來。


    舒適又燙人。


    向知榆眼睫輕顫,垂眸掩住情緒,低聲道:「不好意思。」


    紀柏惟將她的一切動態收進眼底,眉間微皺,下一刻就鬆開手。


    溫暖從手上消失,向知榆握拳收回,不動聲色地垂到身側。


    「向醫生走了怎麽又回來了,身上還一股火鍋味,吃得不開心麽?」


    話語裏夾槍帶棒的,除了那句好久不見,紀柏惟再沒了任何情緒外露。


    向知榆想到這胸口酸澀,深吸一口氣,淺笑道:「我就是回住院部看看,今天平安夜,病人們不能出去應該都挺鬱悶的,這樣不利於病情恢復……」


    「第一個就來看我,向醫生你是我粉絲嗎?」紀柏惟聞言微微歪頭輕笑,一副顛倒眾生的模樣。


    「……當,當然不是。」向知榆忽然開始結巴,「你不是第一個,我也不是你粉絲。」


    「哦,是嗎,那這雪還挺耐熱的。」紀柏惟眼角一挑,突然伸出手捏住向知榆發頂上的那片雪花,不過碰觸的一瞬間那雪花就化成了水,沾濕了手指前端。


    紀柏惟將細小的水珠擺到向知榆眼前,眼見著對方眼睛越來越濕,表情也越來越不自然。


    「……」


    場麵一時有些尷尬,向知榆咬住嘴裏的嫩肉,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這……」她實在不知道還能編出什麽瞎話才能混過去,原本想和紀柏惟嘴硬到底的念頭也成了笑話。


    「嗬,向醫生,不用不好意思,喜歡我就直說,我又不會嘲笑你。」


    紀柏惟撚幹水珠,輕笑道,看起來心情不錯。


    你這還不是嘲笑嗎?!向知榆有些惱羞成怒,恨恨地站起來,心裏咆哮道。


    這人簡直成精了,臉皮比唐潮還厚,一點也不見十年前乖巧可愛的模樣。


    「我沒有……」向知榆還在負隅頑抗,小聲反駁道。


    忽然一雙手伸到她眼前,白淨修長,指節分明,還帶著車禍時的擦傷。


    「?」向知榆不解看他,這又是要幹什麽?


    紀柏惟眼皮懶洋洋地半搭著,理所當然道:「要禮物啊,平安夜應該有蘋果吧。」


    麵對這明晃晃的要禮物行為,向知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因為她還真有個蘋果。


    聞言慢吞吞的將白色皮質托特包打開,裏麵不像包小寧她們那樣內容豐富,向知榆的包裏除了幾樣彩妝產品,其餘就是錢包鑰匙巧克力和幾本書。


    現在裏麵還躺著一個紅彤彤包裝精緻的蛇果,上麵印著聖誕快樂。


    她猶豫了一下,拿出放到紀柏惟的手心上。


    那手配上紅色,十分好看。


    「還真有蘋果啊。」紀柏惟攥在手裏,眼波轉動,放到鼻子下聞了聞,清新的果香撲鼻,還透著股包裏的香水味。


    是甜味十足的無花果香。


    紀柏惟眼底浮出笑意,這麽多年了,她還是這麽喜歡奶甜味。


    「火鍋店送的,每人都有。」


    才不是特意買給你的。


    向知榆不知道為什麽,麵對十年後的紀柏惟她就是不敢讓自己真實的內心展露在他眼前。


    就算,她是火鍋吃到一半看到下雪想見他才趕回來的,就算平安果是特意留給他的,就算她一直在意著他……


    但這些她都不敢讓他知道。


    她怕,紀柏惟知道後露出諷刺和嘲笑的表情,怕自己再也不能堂堂正正的來見他。


    畢竟是她先不告而別,十年的時間紀柏惟看起來也確實是變了,他們回不到過去的時光,也無法再輕易的碰觸相擁。


    ……


    時間是最殘忍的,你不能保證對麵的人,還是不是如初,也不敢造次試探。


    因為成年人需要體麵。


    「雪下的好大。」他忽然轉換話題,自顧自說道,「明早起來雪一定積的很厚。」


    紀柏惟轉頭看著窗外,繁密的雪花形成了白色的幕簾,傾倒入人間。


    向知榆輕聲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目光輕掃對方的側顏,和記憶裏的開始重合,她曾經在書本上描摹過很多次,每一個線條和走向,她幾乎爛熟於心。


    她想起紀柏惟是南方長大的孩子,從小就沒怎麽見過雪,可能打雪仗和堆雪人都隻在電視裏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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